这样凄清的日子过的十分漫长。
闲来无事,萧绾心便让人以去年春夏时节里收集的花瓣煮成汁液,再浸到雪色的丝线上,反复如此,便制成了带着百花清新的绣线,用以绣图。
其实萧绾心并不精于女红,这样的心思,也是从苏梦笙那里学到的。只是,静养的日子格外漫长,如此种种,也不过聊以安慰罢了。
在萧绾心静养的这一段时间中,李昭容的小公主亦过了满月,被纳入皇家族谱,正式成为了皇家的三公主。
虽然大李美人做出了那样的丑事,可是慕容景天却并没有迁怒于三公主。相反地,三公主的满月典的仪制甚至超出了前头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如此盛宠,即便是久久缠绵病榻的太皇太后也顾及着帝后的颜面,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
只是,虽说三公主颇得皇上的宠爱,可是三公主的身子却是一天天地坏了下去。乳母子在哺乳的时候,三公主常常根本无法吮吸,连带着身子也是瘦弱无比。虽然皇后赶紧指了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治,太医开了药,让乳母先喝了化作乳汁喂下,可是三公主无法正常进食,故而下药也是无用。
三公主毕竟没有生母照拂,其余的妃嫔又都是敬而远之的。虽然萧绾心有意抚养三公主,可是因为禁足的事情也是无法开口。如此,三公主的病,便也就这样一天天拖沓下来了。
如此一来,自打满月典过后,三公主的身边便更是一天天地坏了下来。过了新年,天气渐渐暖和了不少。可是,三公主却因为胎里虚弱,医治无用,在一个晴朗无比的午后夭折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绾心正用浸过花汁的丝线绣着,当蕊珠轻声说出“三公主殁了”这几个字的时候,萧绾心却是猛地一颤,手中的针便刺穿了她的手指。
一直守在萧绾心身边的壁珠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拿了干净的纱布过来为萧绾心拭去溢出的鲜血。而萧绾心却是木然地推了一推壁珠的胳膊,只是轻声道:“不必了,本宫没事。”
壁珠侍奉萧绾心多年,如何能听不出来萧绾心的强颜欢笑呢?
壁珠无奈,只得劝慰道:“二小姐,您别伤心了。其实三公主跟咱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三公主还这么小就殁了,的确可怜,可是二小姐您伤伤心就算了,毕竟,想着如何复宠才是第一的要紧事。”
萧绾心只觉得鼻中一酸,低低开口道:“那一日,本宫看着李昭容拼了性命生下了三公主,那时本宫便暗暗发誓,若是李昭容不成了,自己一定会护着这个孩子。”萧绾心哽咽道,“却不想,世事难料,本宫让自己的亲信太医去随侍三公主,却竟是害了她们。”
见萧绾心如此言语自哀,蕊珠赶紧宽慰道:“二小姐,您并不知晓郑太医和大李美人的事情,是在无需自责啊……”
“本宫没事。”萧绾心微微摇头,旋即勉强开口道,“去了也好,去了也好,宫中污秽不堪,哪里是她一个冰清玉洁的孩子应该呆的地方。”
萧绾心注视着眼前的丝线,却只觉得心中翻江倒海。最终,萧绾心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失声哭喊道:“好孩子,你去吧——来生,别再托生帝王家!”
春日的暖意渐渐显露出来,因为贤妃的盛宠,虽只在初春,可是永和宫中却已经是春意融融了。如今纵观未央宫中,最得宠的还是贤妃。饶是宸妃扶摇直上,如此几次三番的事情出来,恩宠也是不行了。
至于旁人,萧绾青萧贵嫔虽然也算不上是无宠,可是慕容景天只要一想到萧绾青是萧绾心的亲姐姐,便也就生了几分疏离之意。
夜色渐浓,吉祥已经用新鲜的玫瑰拧了汁子出来,准备服侍着贤妃沐浴。贤妃缓缓褪去一身的华丽宫装,将自己浸润在浴水之中,微微闭上了双眼。
见贤妃面色轻松,吉祥便在一边小声道:“说起来,三公主也真是可怜。母妃因为生育自己难产血崩而死,姨母又做出了私通的丑事。好不容易等到过了满月纳入皇族族谱,结果却夭折了。”吉祥忍不住“啧啧”道,“可见,这人若是命不好,是怎么做都没用的。”
贤妃略一挑眉,只是淡淡道:“是么?那么吉祥,你看看本宫——你觉得本宫好不好命呢?”
吉祥赶紧赔笑道:“贤妃娘娘宠冠后宫,自然是最好命了。”
说罢,吉祥顿了顿,随即笑道,“说到底,皇上最宠爱的还是贤妃娘娘您呀!你瞧瞧,宸妃刚从北苑里爬出来,不久又禁足柔仪宫了么?奴婢瞧着呀,这未央宫里的女人虽多,可是贤妃娘娘您的宠爱可是独独的一份儿呢!”
贤妃嗤笑道:“是么?”
吉祥见到贤妃如此,赶紧赔笑道:“可不是!宸妃哪怕得宠又能如何,皇上照样不喜欢她了。虽然没有禁足封宫的旨意,可是说得好听点是让宸妃安心休养,可是咱们谁看不出来,皇上也疑心是宸妃娘娘纵了郑太医与大李美人私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