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起了一会,延长县的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天气已不那么寒冷,在户外活动有了许多忙碌的身影,在城门口,人流断断续续,守城门的几个衙役躲在风向阳的城墙根下面,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昏昏欲睡。守城的活计本应由卫所的士兵来干,可那个该死的吴百户一下子将所有的兵丁都拉到了城外,说是去剿匪几个月不归,这活只能由衙役和城中抽调的壮丁来干。前些日子说是土匪打败了延安府来的官军,吓得知县大人天天催促加紧防备,防止贼人攻城,弄得大家没黑没白的在那里站岗,没少受苦,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一个月过去了贼人也没了动静,一切归于平静,大家都可以放松一下了。只是出入城门的都是一些穷鬼,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所以衙役们宁可蹲在墙根假寐,也懒得去管进出的人群。
这时其中的一个衙役感觉到情况有点异常,抬眼望见在城门外隐隐约约有许多人走过才会扬起的烟尘。他赶紧用手肘捅醒了同伴,招来了一阵抱怨。众衙役睁开惺忪的眨眼从城门往外望去,果然有一队人马向城门走来,衙役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会是贼人这时来攻城吧。
城门口一阵鸡飞狗跳,有的衙役马上过去要关上城门,一个眼尖的衙役看到了官军的旗号,赶紧喊不要关城门是官军,队伍走近果然是官军,而且是原来驻扎在城中的吴百户的队伍,众人这才往下心来。
吴百户骑马走在队伍的前面,后边几个侍卫紧紧随着,出鞘的马刀闪着寒光,吴百户似乎很不高兴,脸色阴沉着不说话,衙役们赶紧过来见礼,吴百户只是摆了摆手。
一个总旗过来,将衙役们集中了起来讲官军回城了就不劳他们守卫城门了,官军很快接管了城门。
总旗还命令通知征召的壮丁也都到卫所的教场集合,说百户要看一下城内的防守力量,衙役们不敢怠慢,四处通知然后一起到教场集合去了。延长县的城门口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把守城门的由衙役换成了官兵。
吴百户带队来到了县衙。一行人径直就往县衙院内走,看门的衙役头目见了过来向吴百户施礼道:“吴大人回来了,要不要向知县大人通报一声。”
吴百户将脸扭向了一边,他身后的一个护卫上前一脚把那个衙役头目踹到了一边。县衙内的众人见吴百户等人都手拿刀枪,而且面色阴沉,都吓得远远的躲开了。
马知县和宋师爷听到动静都来到了大堂之上,看到正进来的吴百户。马知县看着他心情复杂,这个家伙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本事大,在贼人闹得这么厉害之时带队在城外剿匪却又安然无恙,说他通匪,可他又敢回到城里来,要怎么处置他还真不好办。
吴百户见了知县也不行礼却站到了旁,他身后的一个年青人走了过来,向知县拱手道:“马知县,神交已久这次终于见了面了。”
马知县看着这个无礼的年青人心中疑惑,只见他衣着普通,不象什么大家的公子,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于是怒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张楚啊,我给你写过信的,大明保安有印象吗?”张楚走近回答。
马知县的头发根一下子竖了起来,下身传来浓浓的尿意。这个吴百户果然与贼人有勾引,而且还将贼人引到县衙里,想要招唤衙役上来,可放眼望去大堂上已没有一个衙役,只有几个不认识的官兵站在那里手持刀枪对他怒目而视,马知县知道一切都完了,瘫坐在大堂的书案后说不出话来。
“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好。现在你是个死人了,根据大明律,一县之长负有守土之责,丢了县城,是要杀头的,你想现在死还是以后死?”张楚步步紧逼,已快赶到大堂书案的后边了。
马知县当然不想马上死,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又放不下面子当场求饶。只是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不出话。张楚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对身后的卫士说:“拉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砍了,不要在这里,弄上血不好收拾。”
两个卫士过来拉起马知县就走,到大堂门口时马知县抗不住了,大声喊着:“我不想马上死,让我干什么都行。”卫士放了手,马知县在地上跪爬向张楚:“我投降,我投降,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张楚命令先把他押到一边,卫士过来将马知县拖了出去。
张楚转身面向缩成一团的宋师爷:“你不用怕,你还有用,一时半会你死不了。以后会怎么样看你的表现了。”
宋师爷连声的求饶。
卫士过来将宋师爷带走清点县中的财物帐册去了。
一大早李忠孝就被告知说要搬家了,全家人只能跟着保安军向县城走来。在被抓的这一个月里贼人倒说话算数,没有虐待他,也没有骚扰他的家人。不过日子过的确实清苦,每日里都是按工作量领取粮食,开始几****还放下下侯爷的架子,想要为大明王朝进尽忠,不肯到贼人那里去干文书的工作,贼人也没有催促,只是没有粮食送来,一家人马上就断了粮,看着饥饿却强忍着不出声的妻女,李忠孝只好走去来找到了守卫。自己到张楚那里去报到了,饿着肚子忙碌了一天才领到了一点粮食,回去全家动手烟熏火燎的将饭做熟才吃上了到这里的第一顿饭。那可恶的贼人早已将家中的仆人带走不知到那里做工去了,使奴唤婢的大老爷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了。可这样全家还是吃不饱,李忠孝只得找张楚答应妻女去女童学校教书。全家上下其劳动果然生活大为改善,已经能够吃饱肚子了。
李忠孝侯爷过上了以前从没有过的生活,自己挣来粮米,然后再与妻女一起做饭,全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连一个饭粒也不会学浪费。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发现张楚并没有骗他,他和他的家人领取的米粮确实要比别的做工之人多,要是与周围其他人比还真是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就连张楚的吃穿用度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张楚带着他在县内各处行走,处理各种事务,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穷人日子是怎么过的。走进了百姓昏暗插不进脚的屋子,见到了饿的只剩皮包骨的快死之人,心中慢慢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如果自己以前能节省一些,将省下来的粮食救济灾民,那么许多的人也许不会死。当年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高谈阔论,做救国救民状,真的救了灾民吗,大明的灾荒真是全由天灾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