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女儿还病着,大夫人不想她心里憋着气,这不就把在美人堂挑的头饰拿来,哄沈瑶高兴。沈瑶高兴了一天,就不高兴了。因为老夫人不但给沈玥做了新衣裳,还在美人堂给她挑了一套头饰,让她出门佩戴,据说花了两百两。沈瑶嫉妒的发狂,当时大夫人也在屋子里,她就道,“娘,你看祖母,她偏心大哥就算了,她现在又偏心沈玥了,娘才给了我一根美人堂的簪子,她就得了祖母一整套!”大夫人见沈瑶掉眼泪,心底也恼老夫人太偏心了,虽然给沈玥头饰是为了她出门不丢脸,可瑶儿还病着呢,就哄她道,“不哭了,老夫人给她买,娘给你买!”沈瑶得了大夫人许诺,这才破涕为笑,道,“那我等我身子好了,我要自己去美人堂挑。”老夫人的确给沈玥在美人堂挑了一套头饰,一对金镶玉的簪子,外加一个钿花和一个额链。这样的搭配,在美人堂里算是最简单的了,有面子,而且不奢华。那一天,沈玥早早的起了床,由着紫苏帮着梳妆。半夏在一旁很兴奋。今天,总算是轮到她跟姑娘出门了,她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梳妆好,沈玥便吃早饭。吃完了早饭,便要带半夏出门。只是走到屏风处时,沈玥顿了下脚步,微微侧头,便看到一旁摆着花盆的高几上,有一本书,看着还有些眼熟。早上起床时,紫苏随手塞这里的,她看见了。沈玥伸手一拿,竟是本老黄历。紫苏脸腾的一红,赶紧道,“奴婢看过了,今天合适出门。”她昨晚担心了一宿,总不大放心,所以翻翻老黄历,让自己心安。听到说合适出门,沈玥笑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沈玥到宁瑞院的时候,沈琇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的是一身八成新的衣裳,不是绣房新做的,因为绣房要赶着跟沈玥做衣裳。大家闺秀的衣裳,上面会绣不少复杂图案,越复杂越精致,加上还有一个绣娘病了,只能做沈玥一套衣裳。沈琇看着有些妒忌,但能出门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最重要的事,沈玥脸上有痘疤,她没有,也算是小有安慰吧。老夫人细细看了看沈玥的打扮。鹅黄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山茶花,娇嫩欲滴,就那么看着,仿佛能嗅到扑鼻而来的清香,淡雅宜人。她梳着随云髻,插着昨天送去的发簪,搭配的很好,尤其是耳际边垂着的一缕青丝,娴静端庄中添了几抹俏皮。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要是脸再瘦一分,痘疤消去,腰肢再婀娜两分,京都能比得过她的,绝对不超过一只手。老夫人夸赞了沈玥的打扮,然后把一锦盒交给沈玥道,“这是给顺国公府姚大姑娘的及笄礼。”沈玥接了,因为好奇,所以打开看了一眼。沈琇站在一旁,忍不住低呼,“好漂亮!”锦盒里是一条金镶玉的手链,上面五颗红玉宝石,还有许多小宝石,看起来精致小巧,最合适她们这样年纪带了。沈玥也忍不住动了心,不过这不是给她的,将锦盒盖上。外面丫鬟来报,说马车准备妥了,沈玥和沈琇,便福身告退了。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顺国公府。因为惹上了顺国公府,沈玥对顺国公府要比其他府邸要更了解一些。当年太祖皇帝打江山,登基之后,对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当时封了三个异姓王,四个国公,五个侯爷。顺国公府便是四个国公之一。太祖皇帝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于那些一同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格外宽待,异姓王,只要不出现谋反这样十恶不赦的重罪,都不会降爵。四个国公,可世袭三代,才会降爵袭位,当然了,不是一成不变的,一等国公,由儿子继承之后,变成二等国公,稍微降低一点儿,但依然保留国公府封号不变。五个侯爷,可世袭两代,才降爵。当年,这样的安排,在史书上给太祖皇帝浓重的记了一笔。不过要真说起来,老夫人还是出自四大国公之一的信国公府。如今的信国公正是老夫人的侄儿。只是老夫人和信国公的关系很一般,老夫人是信国公府嫡女,幼年丧母,父亲娶了填房,生了儿子,继母苛待,老夫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就连给她挑的亲事,以她当时的身份,和老太爷的身份,只能算很一般了,不过老夫人并未反抗,和老太爷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叫人羡慕。当初关系就差,轮到继母生的儿子继承爵位,关系能好才怪了,只是维持明面上的往来罢了,侄儿又隔了一层。这一回,得罪顺国公府,老夫人也曾舔着脸面回去求信国公过,信国公倒没直接拒绝,很委婉的表达了,只要姚大姑娘没事,沈家诚心赔罪,以顺国公府的通情达理,断然不会毁了沈家前程。之后,老夫人就没再回顺国公府过了。今天是顺国公府嫡女及笄的日子,信国公府肯定会来人的。马车汩汩朝前。顺国公府和沈家一南一北,还隔了两条闹街,穿梭人人来车往的街道上,马车快不了。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顺国公府所在的街,马车才快起来。正喜欢这样的速度呢,好了,出事了。忽然马车一撞,车身一晃荡,沈玥脑门磕到了马车,疼的她直呲牙。沈琇比她还不到哪里去,她气的掀开马车,道,“怎么赶得马车?!”车夫也被吓坏了,他委屈的看着前面的马车道,“马车好好的往前走,冀北侯府的马车忽然撞过来,没法避开。”车夫刚说完,前面的马车帘子掀开了,露出一张精致但并不讨人喜欢的脸来,语气也满是戾气,“讨人厌的人,真是到哪里都讨人厌!”“别理会她们,我们走!”话音落,马车就跑了起来。马车内,沈琇气红了脸,见沈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沈琇是有气都没地方撒,还得解释道,“那是冀北侯府嫡女郑月,是姚大姑娘的表妹。”沈玥汗颜。她还以为沈琇或者沈瑶得罪了人,她受了无妄之灾,敢情人家针对的就是她。这还没到顺国公府呢,就有人发难了,这一趟,别是鸿门宴才好。大快人心本来受了邀请,前来赴宴,就心底忐忑了。如今被冀北侯府郑姑娘给了个下马威,就更不安了。只是受了邀请,也到顺国公府门前了,断然没有掉头而回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只是沈玥没想到,冀北侯府不但撞了她们的马车,还给她们来了一场恶人先告状。等马车在顺国公前停下,两人由丫鬟扶着下马车时,就见大家看她们的眼神带着嫌弃了。而郑月在一旁,正由丫鬟帮着她抚弄发髻。一旁有依稀声入耳,“真是不知所谓,虽然姚大姑娘病了许久,是煊亲王世子克的,可落水总和她脱不掉干系吧,人家姚大姑娘不计前嫌邀请她来参加她的及笄,她居然拿人家表妹撒气,有这样上门做客的吗?”沈玥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几欲要喷出来。尤其郑月还道,“我也只是脑袋磕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或许是不小心撞上的,今儿是表姐的及笄,大家来做客,别因为我坏了心情。”听听,多么大度,受了委屈还既往不咎。见沈玥和沈琇脸色难看,但都没说话,郑月眸底就闪过一抹得意了,但很快,脸上大度的笑容就凝滞了,只听沈玥淡笑出声,“郑姑娘说的对,马车的确是无意撞了人,两马车相撞,郑姑娘脑袋磕着了,我们姐妹自然也不会幸免,如此愚蠢的事,我们姐妹断然做不出来,想必在场的大家也不会做,尤其我还曾连累了姚大姑娘,我今儿来顺国公府,一是来道贺她及笄之喜,二来便是赔礼道歉,我在顺国公府跟前惹事,岂不是蠢到家,嫌弃名声太好,可劲的败坏,只是运气不好,车夫说马车会受惊,是因为一只过街老鼠蹿过去,连累郑姑娘你磕了脑袋,实在对不住了,我给你道歉。”说着,沈玥盈盈一拜。方才马车相撞,估计也没什么人看见,否则她又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恶人先告状?现在,大家认定她撞了人,除了道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她可不想惹事,回去挨训斥,不过道歉可以,总要恶心恶心你。郑月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没人愿意被人骂蠢,还比喻成过街老鼠,尤其一旁还有人道,“也是,没人那么蠢,那老鼠也真是讨厌。”沈琇在一旁,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还真没看出来,大姐姐还有骂人不带脏字,骂的你有口难言的时候。这不,郑月在心底恨不得活刮了沈玥,还得挤出一抹笑来,道,“既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沈玥也笑了。这一笑,在外人看来是一笑解误会,沈玥却知道,这梁子算是结大发了,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岂有忍了的道理?顺国公府的姑娘见大家围在大门前,虽然没什么不愉快,可总不像样子,便上来道,“都快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