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壮汉策马出来,离商队几步的距离,高声呼喝什么,看情形是队伍的头领。萧布衣一句不懂,看到陆安右皱着眉头,已经带着毗迦迎了过去。毗迦声音和缓,商量的口气,拿出路条,壮汉却是连连摇头,口气生硬。陆安右脸有怒容,却是隐而不发。“那人是仆骨部落的一个百夫长,叫做亦鲁。”杨得志不等萧布衣发问已经解释起来,“他让我们绕道而行,不能经过他们族人聚集的部落,不然会对我们不客气。”萧布衣一怔,“为什么?”“因为可敦嫁女就要来到这里,为了保护可敦的安全,所有无关的人都要远离。”杨得志说道。萧布衣啼笑皆非,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众商人知道义成公主要嫁女,这才迫不及待的赶到这里,哪里想到面都见不到,就被仆骨部落拒绝,还谈什么生意?那面的谈判已经有了结果,亦鲁一声高喝,手下已经齐刷刷的挽弓搭箭,对准了商队。萧布衣不用翻译已经知道事情僵化,有了紧张,心道这要是打起来,是人家地盘,如何有好?苦于言语不通,无法帮助商队,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没用的东西。”萧布衣扭头一看,见到贝培一张鞋底般的脸,“贝兄?”贝培不理萧布衣,策马上前,厉声说了几句,别看他瘦瘦小小,可是挺身而出,气势竟然丝毫不让亦鲁,他说的竟然也是突厥语,这让萧布衣很是惭愧。亦鲁那一刻有了丝犹豫,转瞬态度更加的强硬。杨得志飞快的翻译,“贝培说商队专门为可敦祝贺,亦鲁如果把商队挡在门外,可敦知道,他不见得能够承担责任。不过亦鲁说,道贺的人各部落无数,谁知道哪个是真心。可敦既然到了这里,他们仆骨的勇士就有责任保护可敦的安全,他让我们商队立即绕道,离开仆骨,不然就对我们不客气。”萧布衣只是听了两句,就已经皱起眉头。毗迦太柔,贝培太刚,很好的理由让贝培说的剑拔弩张,如果换一种方式多半能变通些。气氛愈发的紧张,林士直见到不是马匪,早已经凑了过来,“布衣,你向来聪明,得想个办法才好。”萧布衣苦笑,“你以为我是神仙?我又不会突厥语,怎么说服这个亦鲁。”林士直叹息道:“你虽然不会突厥语,可说的话贝培总能听懂。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只能越来越僵,你劝贝培退一步,我们再做打算也好。”萧布衣恍然,暗骂自己有些笨了,林士直只找自己,当然是认为他才有能力说服贝培。策马上前,萧布衣到了贝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贝兄,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暂避锋芒,等一下再说。”贝培正是怒容满面,厉声疾喝,听到萧布衣的建议竟然沉吟下,‘哼’了一声,“好,我们走。”都没有想到贝培翻脸和六月天一样,陆安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贝培却是盯着那个亦鲁,又是厉声喝了几句。亦鲁煮熟的鸭子一样,嘴一直很硬,听到贝培呵斥的时候,脸上却已经现出一丝不安。贝培回转商队,陆安右一声呼哨,商队开拔,顺着克鲁伦河向下游行去。才过克鲁伦河的兴奋已经和清晨的露珠一样,蒸发不见。都知道去拔也古也能做生意,可是可敦这个机会没有抓住,无疑是个损失。众商人士气低沉,还不忘记过来和萧布衣打个招呼,意思就是,如果今天要没有布衣你,今天的场面会变的一发不可收拾。陆安右前队变成后队,正好和萧布衣一起,见到萧布衣说句话,劝个人现在就被当作救世观音一样,自己老牛一样,无人知闻,鼻子差点气歪,重重几鞭子抽在马身上,发泄心中的怒气,纵马疾驰过去。萧布衣等到众人离的远,这才低声问道,“贝培最后几句说了什么?”他虽然聪明,毕竟不是天才,突厥语拗口非常,他只会简单的几句话,所以一切都要听杨得志翻译。“他说我知道一切,你给我小心点,不要掉了脑袋。”杨得志也是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萧布衣一愣。杨得志摇头,也不知情。二人都在沉吟,单从字面上理解,贝培是在威胁亦鲁,而且好像知道些内幕。可他不过是中原来客,怎么知道很多事情,一切又是指的什么?“布衣,这个贝培不简单。”杨得志望着贝培还是抬头望天,摇头苦笑,“此人心狠手辣,杀几十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武功比起陆安右只高不低,行事不守常规,我们倒要小心。”看到萧布衣也在沉思,杨得志又道:“他对你态度虽然生硬,可是我感觉,这里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也就是你了。他对你实在不错,当初历山飞要杀你,他虽没有多说,却已经挡在你面前,那个陆安右当初雨夜搏杀一直并不尽心,如果我以小人之心来踹度的话,他倒可能希望借历山飞之手杀了你。”萧布衣默然半晌,叹息这个时代的险恶非常,一不小心都会有生命危险。能力越大,越遭人嫉妒,说不定死的越快,如此说来,反倒是自己那个时代要好一些。“得志,这里你和我是意气相投,很多事情想到一块。你说的不错,当初我单刀赴会,本来不必找林士直和沈元昆,我找他们作证,一方面不想落人话柄,另一方面却只怕陆安右会借机杀了我,推到李志雄的身上,让林士直二人前去,让他有所顾及。”杨得志目光闪动,“布衣,或许李志雄说的也有道理。”萧布衣苦笑,“此事你我二人知道即可,千万不可说给其余兄弟听。莫风冲动,箭头暴躁,周慕儒老实没有心机,只有你才能藏得住心事。”杨得志抑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也不也一样?你虽然一直怀疑,平日却和没事人一样。不过看陆安右的武功,相当高强,绝非李志雄可比,你要小心。实在危险,我想可以找贝培帮手。”萧布衣目视前方,神色冷静,“想杀我萧布衣的人,绝不会好过。得志你放心,你约束住兄弟就好,萧布衣绝对不会任人鱼肉。”“布衣,你知道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杨得志突然问道。萧布衣一愣,“是武功?”“你武功的确高明些,可也不过高明一些而已。”杨得志并不多问萧布衣武功为什么会高,他是很有分寸的人,他只是叹息一口气道:“你变的是算计,以前的我还能知道你想法的几成,不过如今,我也不清楚你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一点是,你永远都是那个兄弟落难,不顾自身生死,毫不犹豫回马去救的萧布衣。只凭这一点,和你做兄弟,心中踏实。”杨得志说完这句话,已经远去,又和莫风几人掺和在一起,萧布衣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杨得志的孤独,似乎总是蕴含着心事。陡然觉察到什么,萧布衣扭头望去,发现韩雪转过目光,不再望他,脸色如水,不起波澜,只是剪水双瞳却有如风吹湖面,冰雪初融,朦朦胧胧。第八十三节月光一样的马萧布衣夜半出了帐篷的时候,习惯性的为韩雪盖好了毯子。这些天同行同眠,二人话都没有几句,可是都已经习惯如今的处境。二人盖着一张毛毯,表面看起来静如止水,只是心中如何去想,那是谁都无法揣摩。商队沿着克鲁伦河向下游行走十几里已经停了下来,依山傍水的扎起了帐营。他们当然不会放弃去见可敦的念头,如今做样要走不过是权宜之计。商队才落脚,毗迦就带着两人去了仆骨,其中一个人就是陆安右。毗迦虽然在草原没有实权,连个十夫长都比不上,但是身份尊贵,在草原畅行无阻,也没有谁和他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