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志心道,敢情你当时只看到了萧布衣。裴茗翠来不及多想,扭头望向前方,突然惊呼一声不好。她从马上跌下,惊马失去束缚,更是发足前奔!人影一道,已经直奔惊马冲过来,裴茗翠一眼看去,倒认识那是萧布衣。萧布衣啜唇做哨,箭头飞扑救孩童,杨得志去救裴茗翠,都是同时进行。三兄弟合作多时,几乎心意相通,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所有的事情发生不过片刻,萧布衣暂且用哨声控制住惊马,凝眸一望,见到马目有些血红,不由心中一颤,却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惊马长嘶,前蹄踏去,四周惊呼一片。有的已经转过头去,不忍看到萧布衣被踏死的惨状。惊马这一扑之下,足足几百斤的力道,萧布衣被踩上,绝无活命的道理!惊呼一片后,转瞬静寂一片,萧布衣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到了马背,轻转如意,和惊马进行着周旋。裴茗翠看到萧布衣全神贯注控马,不由有些发呆。她当然会骑马,也会骑烈马,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的马术会如此的精湛。萧布衣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任凭烈马前仰后跳,人立尥蹶子,萧布衣只是伏在马背,轻松自若,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众人早就远远的散开,一个少女却是冲到箭头的身边,面黄肌瘦,两根略微发黄的小辫,一双眼眸却是黑漆般的明亮,很有精神。箭头见到人家望着自己手上的孩子,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孩子的姐姐。少女接过孩童,惊魂未定,孩子这才大哭起来,箭头顾不得理会,走到杨得志身边,看着裴茗翠在旁边,压低声音,“得志,布衣能行吗?”杨得志倒是不紧张,淡淡道:“这小子驯马和鱼在水里一样,你见过鱼有被淹死的时候吗?”“那倒没有。”箭头笑了起来,才要放松下来,就听到众人一声惊呼,萧布衣竟然飞了起来,脱离了马背!惊马连尥蹶子,突然来个人立,萧布衣终究抗不住大力,脱离了马背。箭头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却被杨得志一把抓住,沉声道:“不急。”萧布衣人在空中,心中苦笑,反手一探,已经抓住马鬃,再次附在马身。他这一手实在是干净利索,众人都是惊骇之中,却是不由的喝声彩。萧布衣来不及自豪,已经挥手抽出绑腿上藏着的匕首,只是一划,空中闪过一抹耀眼的红色!萧布衣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实在不想伤害这匹惊马。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匹惊马已经上选之马,裴茗翠骑的又怎能是普通的劣马。他爱惜良马,只想和它沟通。可是这一会的功夫,他最少用了五六种手法来安抚惊马,却没有一种起到应有的效果。马术师并非只会骑马那么简单,还要熟悉马儿的方方面面。他在附身萧布衣之前,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马术师。他尝试和马一起休息,没日没夜观察马的习性,他一直把马当作朋友一样来沟通。他发出的哨声虽然简单,却是他千锤百炼的口诀,他的手法虽然直接,却是很有效的方法,他虽然俯身到萧布衣的身上,可是驯马的本事一点没忘。可饶是如此,惊马竟然还是止不住的冲动,无法控制。想到刚才看到马目的红色,他心中一凛,再不犹豫,抽出匕首,已经划过马的脖颈。他下手极有分寸,并非要置马于死地,一道鲜血标出后,惊马竟然停止的惊爆。惊马不再狂躁,浑身汗水淋漓,不停的颤抖,鼻息粗重,一抹鲜红的血顺着青色的鬃毛流淌下来,触目惊心。可是马毕竟已经安静下来!第二十八节士族子弟萧布衣浑身也和水里捞出来一般,可是表情还算镇定,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并不忘记用手轻轻拍拍马的脖颈,低声耳语着什么。他知道马惊事出有因,这时候的安慰至关重要,不然很容易再惊。惊马眼中的红赤已经变的淡了下来,打着响鼻,不停的刨着前蹄,众人都为萧布衣捏着一把冷汗,心道这要是一蹄子踢出去,这小子躲闪不及,不死也要重伤。萧布衣不为所动,只是在马身边笑着喃语,谁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可惊马慢慢的平静下来,再没有受惊的迹象,甚至用头去接触萧布衣的脑袋,这是一种亲昵的表现。众人一阵惊叹,忧心即去,杀心已起。有人已经高声喊了起来,“杀了它,杀了它,不能让它祸害我们。”裴茗翠有些犹豫,神色明显的不舍。她有钱,但看起来并非不讲道理,所以对众怒并没有不屑一顾。她可以大把的钱花出去,但是这匹马对她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萧布衣看到裴茗翠的不舍,心中也有不忍,抱拳向众人施礼,“这匹马只是受惊,好在没有伤人,我想罪不至死。至于这些摊子,我到觉得裴家的人都是通情达理,一定会赔偿。”那面已经气喘吁吁的奔来几人,高士清满头大汗,见到小姐没事,放下心事。听到萧布衣如此说法,也是抱拳,“这次损失裴家会马上补偿,小六子,你去看看,查查谁受到损失。”众人听到这话,慢慢散去。人既然没伤,裴家又主动赔偿损失,这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听到裴家两个字的时候,很多人就算不认识裴茗翠,也是认识她帽子上的那块玉,这是纨绔子弟,哪里是他们百姓招惹起的,大伙起哄可以,单挑还差的远。“马厩在哪里?”看到众人散去,萧布衣问。“这都是下人做的活,不劳你动手,小六子,把马牵回去。”裴茗翠看着萧布衣的眼神可以说是肃然起敬。小六子这一会的功夫接到了两个命令,有着茫然。高士清却是一笑,对于这种情况看起来司空见惯,低声向身边人耳语两声,两人点头向商贩走去,显然是商量赔偿的事情。“这马应该并非受惊。”萧布衣摇头拒绝了小六子的伸手,“它的情绪并不稳定,我怕它踢你。”小六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萧布衣笑笑,“我去马厩,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吃坏了东西。”“什么?”裴茗翠柳眉一竖,又骂了一声,“不中用的东西。萧兄,我是说马夫,那我们赶快去马厩看看。”她一句萧兄说出来,小六子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他跟随裴茗翠多年,知道就算真的是裴茗翠的兄弟,她也是向来直呼其名,这样尊称一个人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他到现在才明白高士清为什么吩咐他,特别关照萧布衣,这显然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萧布衣牵马徐行,裴茗翠也不催促,和萧布衣并肩向裴家大宅走去。众人只能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浩浩荡荡。行了不远,前方突然站出几人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看起来倒是风流倜傥,只是脸色有些发青,眼窝深陷,多少有些阴翳,抱拳施礼,举止恭敬,态度讥诮。“裴大小姐,我等今日终于见了你的马术,实在自愧不如。”其余众人也都是华服在身,显然都是官宦子弟。萧布衣等人倒是一怔,他们见到裴茗翠的奢华,知道士族子弟向来倨傲不羁,裴阀天下皆知,无人敢惹。不过没有想到才过几天,就有人敢当面讽刺裴阀的裴茗翠。裴茗翠双眉一竖,高声喝道:“梁子玄,你不要嚣张,三天后看谁笑到最后。”叫做梁子玄的那人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萧布衣,嘴角一丝嘲弄,“没有想到裴大小姐礼贤下士,竟然这等人物也能交往。”门阀士族最重门第,他们看起来显然都是士族子弟,梁子玄说裴茗翠礼贤下士,却已经是明捧暗讽。裴茗翠冷笑一声,“皇上都能开科取士,礼贤下士,门第不论。你这么说,可是对皇上开科取士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