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飒马上打断他:&ldo;丁叔,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就别说死人长短了吧。陈禾几一定犯过事,这我知道,但这跟丁碛杀他是两码事。我朝你要说法,你去找证据证明陈禾几不是个好东西……丁叔,做事不是这么做的。&rdo;这伶牙俐齿的,确实不是好糊弄的主,丁长盛以退为进:&ldo;那你想怎么样呢?我把丁碛交给你,你一刀捅了他?&rdo;易飒想说什么,丁长盛没给她插话的机会:&ldo;……当然不可能,你做不来这事。&rdo;&ldo;或者让他投案自首?去柬埔寨投案?但陈禾几在那儿,就是个偷渡的流民,连个被承认的身份都没有吧?而且据我所知,柬埔寨法律执行不是很严,花钱能解决不少事儿。&rdo;易飒心里开骂,脸上还得客气:&ldo;那您这意思,就是……算了?&rdo;都用上&ldo;您&rdo;字了,看来话要往软了说,丁长盛笑呵呵的:&ldo;当然不是。飒飒,其实你是耍滑头,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一命抵一命,你不愿意脏了手,投案自首,又行不通。&rdo;&ldo;但陈禾几是你朋友,就这么算了你又觉得对不住良心,所以把球抛给我,让我出方案,对吧?&rdo;易飒一时语塞。丁长盛叹气:&ldo;所以啊,你为难,我也为难,尤其丁碛还是我干儿子,很多事他是为了三姓去做的,不然,他跟陈禾几无怨无仇的,犯得上杀他吗?飒飒,法庭审理判决,还要个一两年呢,你给丁叔多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再说了,现在又整出什么息巢、复活的事儿,正是用人的时候,留着丁碛,跑跑腿也好啊……&rdo;正说着,宾馆大门处响起车喇叭声:那是等得不耐烦了。丁长盛和颜悦色:&ldo;就先这样好不好?你也别不高兴了,你丁叔还能跑了不成?早晚都得给你解决这事的……行了,我先过去,咱们晚点再见。&rdo;易飒眼睁睁看他走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很高明地&ldo;晃点&rdo;了。像求人办事,一趟趟跑断腿,对方郑重其事表示&ldo;一定解决&rdo;,然后遥遥无期。易飒头一次发觉,自己还是嫩了点。丁长盛进了车子后座,身子窝进皮质靠椅里,长长叹一口气,又拿手捏捏眉心。丁碛慢慢发动车子,转弯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易飒。他总觉得,这两人聊了那么半天,聊的应该不是什么上一轮文明的事,易飒想聊这个,该去找丁盘岭才是。出了宾馆大门,他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眼丁长盛,小心翼翼问了句:&ldo;干爹,刚和易飒聊什么啊?&rdo;丁长盛说:&ldo;没什么。&rdo;丁碛没再追问,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丁长盛的性子了:他说&ldo;没什么&rdo;时,通常就表示有什么;而有些事,他也不会直截了当交代你,总是不经意地、自言自语地,让你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好听点,叫&ldo;说话的艺术&rdo;,说不好听点,就是&ldo;当婊子还要立牌坊&rdo;。果然,过了会,丁长盛又叹了口气:&ldo;陈禾几交了个好朋友啊。&rdo;丁碛笑笑:&ldo;你说易飒啊?&rdo;&ldo;是啊,这年头,能为朋友这么尽心尽力的人不多了。真是……逼着我给交代,年轻人脾气大,我这把老脸,低三下四的,说多少好话都没用,唉,也真是累。&rdo;他又伸手去捏眉心:&ldo;好歹又拖了几天,下次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呢……飒飒这姑娘,就是太较真了。&rdo;路口亮红灯,丁碛踩了刹车,看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过了会,轻声说了句:&ldo;我知道了。&rdo;丁盘岭他们前一天离开,易飒第二天一早动身。她从当地丁姓那借了辆摩托车,说好了还到太原就行‐‐虽然大事已了,但指不定还有什么鸡零狗碎,她计划回到太原之后,先等几天探消息,确定没自己的事了,再回柬埔寨不迟。还给宗杭也拟了计划:&ldo;你可以考虑回家的事了,别让人说,养个儿子还不如养张明信片。&rdo;宗杭为自己辩解:&ldo;我那是策略!保护自己也保护家人的策略。&rdo;易飒白了他一眼:跟丁玉蝶长了同款脑袋,还口口声声策略,就跟策略跟你很熟似的。反正没压力,也不赶时间,回去的大部分车程,交给宗杭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