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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机关算尽到底是在难为他还是在难为她自己？陈铭墨说他该用脑子的时候却用了感情，可他却觉得他是该用感情的时候总是用了脑子。陈方轻轻把一碗姜汤放在陈慕白面前，&ldo;您也淋了雨，喝碗姜汤吧。&rdo;陈慕白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开口问，&ldo;方叔，你说顾九思是个什么样的人？&rdo;陈方微微笑了一下，&ldo;言语应对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九思的性子淡漠，从不会说什么动情的话，可我知道她心里透亮清澈，她心里若有一个人，虽然不会说出口，但永远不会害他，她宁愿自己难受死都不会去让那个人有一丝一毫的为难，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rdo;陈慕白不是怕别的，他是怕顾九思心里压根没有他，他微微皱着眉，一脸迷茫的低喃，&ldo;她心里……&rdo;陈方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这张脸配上这个神情很熟悉，他曾经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也只是几秒钟便回神，&ldo;少爷，您是当局者迷，这个世界上在您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您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九思因为急性胰腺炎住院那天，在您叫她去接您之前，吃了药在沙发上睡着了，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叫您的名字。&rdo;那一刻陈慕白的心毫无预兆的裂开了一个口，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了出来。&ldo;她有多自制您比我清楚，所以自制的人在不经意间的失态您也该知道有多难得，若只是演戏，走的是脑子，不是心。&rdo;陈方说完看到陈慕白一脸的怔忡，不再多话很快走了。陈慕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周医生走出来叫他。陈慕白回神，抹了把脸，&ldo;她怎么样？&rdo;周医生欲言又止，&ldo;顾小姐只是发烧，打了针睡一觉就会好了，只是……&rdo;陈慕白看他一脸凝重，心里隐隐发慌，脸上却是一片平静，&ldo;接着说。&rdo;&ldo;只是顾小姐的手……手筋好像是断的……&rdo;周医生支支吾吾半天，陈慕白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他怕这事儿是陈慕白干的，说完之后偷偷看了陈慕白一眼，直到陈慕白猛地抬头看他，这才松了口气，看陈慕白的样子，应该也是才知道。虽说陈慕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那几个字滑过耳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动容，不死心的确认了一遍，&ldo;右手？&rdo;&ldo;是。&rdo;怪不得她从不用右手。顾九思之前的种种异常终于有了答案，他一直在追寻答案，此刻陈慕白却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解惑之后的释然还是失落，亦或是……害怕？他忽然没有勇气再继续问下去，直到周医生试探着叫了他一声，&ldo;慕少？&rdo;陈慕白从矮桌下摸出一盒烟，点上之后叼在嘴里眯着眼睛问，&ldo;是意外还是人为？&rdo;周医生也有些疑惑，&ldo;根据我的判断是人为，而且看样子手筋被挑断之后没有进行过任何治疗，但是伤口处又是做过整形手术，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既然可以做整形手术却不治疗呢。&rdo;陈慕白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ldo;还能不能治好？&rdo;他是他母亲带大的，从小耳熏目染，自然知道手对学钢琴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周医生回答的很保守，&ldo;时间太久了，可能性不大。&rdo;陈慕白沉默良久，他也知道大概是治不好了，不然顾九思不会不去治，可他偏偏还是不死心非要问出来。一般这种情况陈慕白就不会再往下问了，可周医生等了许久也不见陈慕白让他离开。陈慕白终究还是没忍住，&ldo;如果我非要治呢？&rdo;周医生很照顾陈慕白的情绪，隐晦的回答了几个字，&ldo;也不是没有可能……&rdo;陈慕白抬抬手，家庭医生很快离开了，他靠进沙发里，撑着额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本是已经累到极致，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听说挑断手筋是一种很残忍的做法，其疼痛程度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有谁会对一个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他承认，他不是个对方是女人就下不去手的人，但是他认为像他这种变态应该找不出几个来，更何况顾九思不是那种会逼得人下这么重手的人。手筋被人挑断了，怪不得……怪不得当年那个在钢琴上造诣极高的少女会突然消失匿迹，怪不得她不愿提起跟自己母亲学过钢琴，对她来说，手废了，再提钢琴，那该是锥心刺骨的痛吧。陈慕白坐了会儿起身进了房间，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看上去格外乖巧。他坐在床头看了很久才慢慢伸出手去握顾九思的右手，确实冰凉无力。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这些年他见过的听过的比她惨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可是这样的遭遇出现在一个叫顾九思的女人身上时，他竟然有些接受不了。陈静康送走了周医生，上楼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慕白正靠在房间尽头的窗边吐烟圈玩儿，就像他养着的金鱼每天都在水里吐泡泡。他还没走近就听到陈慕白背对着他开口，&ldo;小康子，我有点郁闷了。&rdo;陈静康一愣，在他的理解世界里，陈慕白这么放浪形骸的人根本就和郁闷不搭边啊，他无聊了可以折磨人解闷儿，他生气了可以折磨人出气，他郁闷了也可以继续折磨人啊。陈静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寻思了半天，只有丢了那个位置心情郁闷的可能性最大了，便开口安慰，&ldo;少爷，胜败乃兵家常事……&rdo;陈慕白恰好吐完最后一个烟圈，再转身已经恢复了从容得体的气度，打断他，&ldo;你明天去给舒家传个话，什么都不用说，就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rdo;陈静康本来就看舒画不顺眼，对于这件差事更是乐意得不得了，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舒家。传话的时候恰好段景熙在，陈静康虽然在舒家的地盘上倒是半点客气都没有，站在客厅中央，抬着下巴阴阳怪气的开口，&ldo;我们家少爷呢，一向最是宽宏大量的，可是今天却特意差我来传一句话，问问在坐的长辈们，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舒家教出来的女儿他怕是高攀不上。&rdo;舒父一脸疑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赔着笑脸，&ldo;这话是怎么说的呢？&rdo;&ldo;你们自个儿琢磨去吧！&rdo;陈静康傲娇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他虽然从头到尾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刚走出舒家两条发软的腿就开始抖。虽说他是代表陈慕白来的，可这里到底是舒家，更何况还有个段王爷在，这种差事以后还是少接吧。陈静康走了之后舒家就笼罩着低气压，舒家二老坐在沙发上叹气，舒画窝在角落的沙发上不发一言。这种侮辱方式让段景熙都皱起了眉，看着舒画，&ldo;你又干了什么？&rdo;舒画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然后一脸无辜，&ldo;她还打了我一巴掌呢！我爸妈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rdo;段景熙就知道舒画不会让人省心，&ldo;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rdo;舒画被外人羞辱了一番，家里人也不帮她，她头脑一热壮着胆子没底气的吼了一句，&ldo;这是我们舒家的事情，你……你管不着！&rdo;段景熙不再说什么，看着舒画冷笑了两声，站起来就走，留下舒画咬着唇悔恨，&ldo;小舅舅……&rdo;段景熙前脚刚到了办公室，段景臻后脚就到了。&ldo;舒画那个丫头嘴上却个把门的，这些年又被我和你大姐夫宠坏了，她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已经训了她了。&rdo;段景熙没了往日的平和大度，带着隐藏许久的犀利，&ldo;大姐，我也算是舒画的长辈吧？还需要你拿这种可有可无的话来敷衍我？&rdo;段景臻沉默不语。段景熙给她倒了杯茶，继续开口，&ldo;我记得六岁那一年，有个远房亲戚来我们家，同行的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玩闹的时候我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那天晚上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我一顿，罚我不许吃晚饭，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什么是温良恭俭让。&rdo;段景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ldo;是为了那个女人？&rdo;段景熙摇了摇头，&ldo;不全是。大姐，舒画再这么下去，早晚要栽跟头，与其栽在别人手里，不如栽在自家人手里，自家人起码不会真的伤害她&rdo;。说完看向窗外，声音倏地变得飘渺模糊，&ldo;外面的人，可就未必了。舒画怕是被人当枪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