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我自己想去哪儿,我说都行。只要是北京。谁都不知道余淮的情况,我问过朱瑶,也问过徐延亮,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上交志愿表的那天,我走进张平的办公室,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将表交给他,然后一直站在办公室角落等着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家长和同学们一波一拨地来,一拨一拨地散去。他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将志愿表理了又理,临出门才看见我。&ldo;耿耿,你怎么没走?&rdo;&ldo;张老师,&rdo;我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情绪太激动,&ldo;我想问一下,你知道余淮去哪儿了吗?&rdo;张平垂下眼睛。&ldo;余淮复读了。&rdo;他说。即使我猜到了,真的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有锤子砸在心里的感觉,疼。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要抖:&ldo;那他在哪儿?&rdo;张平叹口气:&ldo;他已经不在振华了。余淮也属于高分复读生,他的成绩上清华肯定没戏了,他又不想报其他学校,所以咱们邻市的实验中学就重金把他挖走了。你也知道的,那个实验中学最喜欢花钱挖振华的高分复读生,为了帮他们学校冲击清、北名额,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状元呢。余淮去那边是个好选择,复读班是住校全封闭的,他可能已经入住了。&rdo;我说:&ldo;我知道了,谢谢老师。&rdo;张平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他说:&ldo;耿耿,别难过。&rdo;你知道什么啊,就让我别难过!我忍着没有掉一滴眼泪,但直到今天,闭上眼睛都还能记得起那一刻张平的眼神。确切地说,是他不忍心看我的那种眼神。&iddot;我忍着没有哭,本来就已经穿的这么文青了,还坐在鼓楼大街马路沿儿上抹眼泪,估计不出五分钟,就有流浪歌手过来给我唱《北京,北京》所以我没哭。我只是笑话自己。我在西藏的时候,为什么没和老范说这个结局呢?可能就是因为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吧。我给余淮写过信,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班号,所以收件人一律写&ldo;实验中学复读班余淮收&rdo;;还有那些午夜里一个字一个字打好的长长的鼓励短信,那些我后来深恶痛绝、当时却精心收集好手抄给他的心灵鸡汤励志故事,那些被按掉的电话……最后,都收获了同一个结局。那个&ldo;座机&rdo;号码后来不知道是不是不堪骚扰,干脆停机了。多丢人啊,耿耿。当然,一个人是不会真正消失的,我后来到底还是辗转听说了他的一些消息。余淮落花时节又逢君(no&iddot;320-no&iddot;326)&iddot;我把心中的郁结都留给了北京,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丁点儿惆怅的感觉。我曾经开玩笑说我爸妈不靠谱,随便结婚随便生孩子随便离婚,实际上他们比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