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霖霖引人困,天刚擦黑,螺儿便撑不住了,今日被两个小公子磨得身心俱疲,砸了咂嘴,瘫在了床上。
好在入夜后万事有殿下,她和海月也能高枕无忧。
寝房内,梁俨撇着嘴坐在书案前挥毫,旁边美人研墨添香,倒也不算难熬。
沈凤翥见他写得不耐烦,笑道:“再多些点,等雨停了就要送出去。”
“宝贝,每回写请安折子你都死盯着,至于吗?而且这已经写了我数数…二三百字了,还要写多少?”梁俨眉宇间氤氲着愁雾,“你连礼物都替我送了,何不连带把这折子也替我写了?”
梁俨今日才知道每次递呈请安折子,沈凤翥都会替他送许多礼物给燕帝,几年了沈凤翥愣是没向他漏一个字。
“你这字我临着倒还能写几个,只是你这行文我着实模仿不来。”
梁俨闻言挑眉,笑道:“我本来就胸无点墨,夫人现在嫌我粗鄙有点晚了。”
沈凤翥知道这人爱与自己调笑,越搭理他就越来劲,于是只拍了他手臂一下,佯装凶狠地催他动笔。
梁俨抓耳挠腮憋了篇八百字小作文,等沈凤翥检查过后,两人才亲亲热热地上床说话。
“宝贝,你那招能行吗?陛下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觉得他不会信。”
沈凤翥道:“陛下纵然敏锐谋深,可他也多疑。你自己被他那般猜疑提防,竟没察觉么?”
“可你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证,若被顺藤摸瓜查出是你放的消息,你……”说到此处,梁俨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又不傻,等放出风声就让他们赶紧回来,玉京离蓟州几千里,再说那茶房酒肆人员混杂,谁会疑心到我身上。”
梁俨见他眼眸晶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夫人聪慧,自然万无一失。只是吃饭时你说的那件事,我觉得不妥,饮溪只是头小鹿,你把它当孩子养大的,那样对它不妥,还是换……”
“不会有事。”沈凤翥打断道,“饮溪又乖又听话,不过放出去走一圈,等回来给它洗干净就没事了。”
“可是铅粉对饮溪……”
“阿俨~”沈凤翥扒着梁俨的手臂蹭了蹭,“顺势而为,借势而进,造势而起,乘势而上。你现在是荣王,替陛下镇守北地,朝中有太子,你上位名不正言不顺,若我们不自己造势,那你便起不来。古来成大事者起势前皆有祥瑞现世,你自然也要有。”
“那不过是无稽之谈,编出来骗人的。”
沈凤翥笑道:“我当然知道是骗人的,但只要下面的人相信就好了,你何必计较这个。笨蛋,你原先殚精竭虑,喝风吃雪,受了那么多苦才让这北地七州宁静祥和,百姓丰衣足食,不过现个祥瑞,有什么了不得的?。”
“诶,咱们谦虚点。”梁俨被夸得脸红,微微偏头蹭了蹭爱人的发顶,“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这个位置上,吃多大碗饭干多大的事儿罢了。哎,宝贝,咱们就算要造势,牛皮也别吹太大了,人家也不是傻子。”
沈凤翥听了这话,猛地直起身子,气鼓鼓地说:“你这话好没道理,我不过打算派人去酒楼茶坊说说你做过的事,又不是编瞎话,怎么能算吹牛?虽说庶民大多不通文墨道理,但人家也不是傻子,人家有眼睛也长了心眼,若你没做过那些事,我就算编出花儿来,人家也只当耳旁风,这人呐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愿意相信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好好好,听夫人的,怎么还激动上了。”梁俨赶紧将人揽回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深呼吸,咱们别激动啊,对身体不好。”
沈凤翥扒拉下胸口的大手,“少卖乖,这么多年了,我的心疾早没那么严重了,你又不是没问过冯太医,这会子又装什么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梁俨将人抱紧,“你的心疾无法根治,决不能大意。凤卿,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知道了。”听了这话,沈凤翥心里再大的火也灭了,“阿俨,对不起,我刚才太凶了。”说着,埋头蹭了蹭温热的颈窝。
梁俨微楞,有…凶吗?
小凤凰眼睛晶亮,两腮鼓鼓,语气柔软,可爱死了……
而且都是在夸他,把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没有凶!宝贝,我很喜欢,以后多凶我~”
沈凤翥闻言鼓了鼓腮,心道这人莫不真是个傻子?
算了,傻就傻吧,傻人有傻福,傻人很可爱。
两人窝在床上谈笑半晌,方相拥安眠。
过了几日,给燕帝的请安折子和礼物安安稳稳地上了路,七州主城的茶楼酒肆也多了许多说书人,讲的都是宫闱艳闻,其中又穿插了文怀太子之死的密辛,连带着也讲了荣王殿下从流放到复爵,从广陵王晋封荣王的丰功伟绩,将那征北之战说得比实情惊险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