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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晓撩起眼皮觑一眼,见李冥初一脸认真,而后弯了弯眼睛道:“我知道,放心。”
她把沈苓当成诈骗团伙了……
沈苓原本偏脸留意着两人,见向晓朝她走过来,立马移开了视线往别处瞧。待她走近才转回头,表情一动:“叙完旧了?”
向晓答非所问:“你刚问她今年多大,是不是想确认,她太奶奶是哪年改嫁的?”
“是。”
向晓警铃大作:“那……她太奶奶不会就是……”
“二姨太,我小妈,潘玉清。”
不得了不得了,这世界当真小成一个圈儿了。向晓咽了咽喉咙,反复盘算她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说来,李冥初的太奶奶是沈苓她小妈?
乱,实在是乱。
沈苓深吸一口气,复又吐出去半口,淡淡道:“倘若我没猜错,沈民生死后没多久,潘玉清便带着沈家家产一起嫁给李氏,也就是李冥初的太爷爷。后来金海纺织厂倒闭,多半是因为李氏经营不善,至于那些报刊为何将责任归于我头上?”沈苓冷笑一声:“这便得问问潘玉清了。”
“你好像很讨厌她太奶奶啊?”向晓试探的语气问:“她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谈不上讨厌。人嘛,大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她凉薄过头,改嫁得这么快,不免叫人寒心。”
“嘶——”向晓眉头一皱,觉出个不得了的事来:“你说她会不会压根就不喜欢你父亲,嫁给他只是为了一步步接近他,然后,杀了他,拿到你家家产?”
“这样的话,当年很有可能是潘玉清杀了你!”
这样的话,她高中时候的好朋友,便很有可能是杀人犯的后人……
沈苓循着她的想法暗自思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潘玉清受到李氏蛊惑,杀了我全家拿走家产也未可知。”
在那个年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百姓穷得易子而食,生意人做起买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两条人民算得了什么?
向晓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生出些疑惑来:“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初你被人家害死的时候,真就一点儿没察觉出来是谁干的吗?”
语毕,向晓心虚往沈公馆里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比方说谁在你旁边?这个人有没有可能给你下药?背后捅你刀子什么的?再或者,谁给你带了什么话?递了什么信?想着引你过去再杀你?”
沈苓不咸不淡撩起眼皮,朝她略扬了扬下巴:“你。”
“你是说,向阿小?”向晓一惊:“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喜欢你吗?再说了,当初是你家把她捡回来养大的,恩重如山,她没有理由杀人吧?
“我也不确定。”
沈苓浅浅呼吸,目光落在向晓脸上,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可当年的确是阿小给我递了书信,约我在报社大楼看日出。我那时觉着背后有人,不过回个头的功夫便被推下去了。至于是谁做的,我没有看清楚。”
她不相信是向小做的。
“那么整件事就只有潘玉清知道了。”好棘手……向晓揉了把头发:“冥初刚才的意思,她太奶奶应该还没过世,要不我们和潘玉清她老人家聊聊?”
言至此,沈苓眸子暗了暗,抱歉的语气道:“我今儿个没有控制好情绪,李姑娘她……怕是会介意。”
“这倒不会,冥初人很好的。而且,”向晓顿了顿,傲娇地仰起脸道:“她大约,会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上,原谅你。”
向晓笑意明显,原来被人家看自己的面子,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
沈苓依言配合道:“好,听你的。”
第7章似曾相识燕归来(三)
从沈公馆出来,向晓叫了辆车,打算先去西街吃碗汤面,那儿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打量着沈苓好容易活这一回,也带她开眼见见世面。
司机见上车是两位掐尖儿嫩芽似的姑娘,笑意盈盈,一个劲儿朝她俩点头。
沈苓一上车便犯困,靠着窗子闭目养神。向晓也有些乏,但见多了出租车拐卖人口的案子,司机又是个男的,不大放心睡觉。自后视镜一来一回打量几下,见小姑娘困得要命,司机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便有意敛住红口白牙,梗着脖子专心开车去。
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到底是个旅游景点,打卡拍照约会散步往来不绝,一条不大窄的街上走满了人。向晓不喜欢热闹,贴着街道最里侧走,一面躲着喧哗鼎沸,一面护着更不喜热闹的沈苓。
夜幕降下一重,两人慢慢悠悠吃完汤面,自暖烘烘的餐厅里出来,刚挨上些冷气,脑子里的困意便全然没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向晓衣服上溅了点汤水,想着如果拖到回家就难洗了,便留沈苓外头的长椅上坐着,自己找了个公共卫生间,沾了水来搓一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