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岳方祇便很匪夷所思地瞄了眼老富,不懂对方那十数年如一日对女人的热忱是从哪里来的。兴许是羊肉吃多了。他心不在焉地想,也没别的理由了。
吃完饭,岳方祇就带着白墨告辞了。
街上停着不少卖秋菜的大卡车。有大葱,也有白菜土豆。岳方祇只看葱。最后挑中了一家,讨价还价,要了两千斤。
卡车没走胡同,而是顺着街上一个门洞进了后院儿,岳方祇找了个力工,加上卖葱的汉子,三个人一起往楼顶搬葱。五层楼说高不高,架不住葱多,一来一回,也能把人累得够呛。
岳方祇不知道搬了多少趟,再下来时,发现白墨两手拽着葱,正往门里拖。他显然没什么力气,葱都是成捆栓住的,拖在地上会散开。卖葱的汉子大概是因为疲惫,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能搬别动,站边儿上去。”
白墨充耳不闻,仍然一心一意地拖着葱。可惜草绳不堪重负,葱捆还是散了。他便慢吞吞地蹲下来捡,一根一根整齐地码——正好把进门的路给堵住了。
这下谁都过不去了。卖葱的汉子双手提着沉重的大葱,彻底动了火:“你他妈**吧?闪开!”
白墨哆嗦了一下,正在整理的葱堆坍塌了。大堆的葱顺着台阶滚下去,砸到了对方的脚上。他呆滞片刻,本能地抱住了头。
卖葱的人绕过葱走上来,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脚。没想到这一脚踹在了另一个人腿上。
岳方祇沉着脸挡在白墨身侧:“你踢他干什么?”
“我没踢他!”卖葱人火气很重道:“这不是让他闪开么!”
岳方祇冷冷道:“你不会说人话啊。”
“你他妈才不会说人话!”卖葱的开始冲着岳方祇喷唾沫:“搬五百斤大葱才给加两百块钱……穷不起了是怎么着!臭卖力的充什么大爷!”
岳方祇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闻言眼睛一眯:“嫌少你说啊,这会儿后反劲儿,你讲理不讲理。”
“我他妈今儿就不讲理了。”那人把葱往地上一扔:“你自己搬吧。”
岳方祇伸手:“行,你那五百斤还有一大半儿没搬完。我也不多要,你把剩下一百块钱还我。”
“我他妈凭什么还你!”对方很蛮横。他媳妇儿站在边儿上,没吭声,也没上来拦着。
“没刷牙就去刷牙。”岳方祇冷冷道:“钱还我,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那人无赖道:“你报啊!怎么着,想打架啊?”
岳方祇凝视他片刻,忽然猛地出手,把那人的手臂反折到了身后。对方立刻杀猪似地叫起来。
这下看热闹的都上来劝架,那人的媳妇儿终于活了一样上来阻拦:“有话好说,有事儿说事儿……”
岳方祇折着对方的手臂:“把钱还我,不然我今儿就把你胳膊卸了。你看我敢不敢。”
那人的媳妇慌忙从腰包里翻出了一百块钱,给岳方祇递了过来。
岳方祇松开了手。地上的人呻吟着站起来,用手指着岳方祇:“你等着!”说完从媳妇手里劈手夺过那一百块钱,撕成了碎片。转身又给了媳妇一巴掌:“要你个**多事!”
围观的人都看不过去:“年纪也不大,什么脾气啊这是……”
“喝了酒吧……”
拉葱的大卡车横冲直撞地从院子里开走了。白墨在葱堆边儿上,一直低着头。岳方祇宽慰道:“没事儿了。疯子一个。”说完和雇工继续提起剩下的葱往楼顶搬。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很晚。晚间只蒸了小半灶干粮,出锅的时间也延后了一个多小时。有性急的主顾,要么开骂,要么直接转身走掉了——吃什么不是吃呢。
最后八点多才把店门关上。
岳方祇住了泡面当晚饭,里里外外一通忙,等到能休息时已经快午夜了。
他懒得洗澡,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卧室,结果发现白墨蜷缩在墙角。
岳方祇走过去:“干嘛呢,不是让你先睡么?”
白墨当然不会吭声。
岳方祇低下头,发现地板上垫了张报纸。下午那会儿被扯碎的纸币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看上去居然是完整的。
岳方祇愣了片刻,笑了。他蹲下去,摸了摸白墨光溜溜的和尚脑袋:“明儿我就拿到银行去换,到时候还是一百块。”
白墨却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岳方祇的小腿。
岳方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他下午被踢到的地方。
“你还怪有良心的。”岳方祇打趣道:“行了,赶紧睡觉吧。明儿没事儿,你上房顶帮我翻大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