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亲昵地用喙蹭我的指腹,豆豆眼眯起来,好可爱。我的指尖在云豆柔软的背羽中穿梭,小鸟发出清脆而欢欣的鸣叫:“凛真,喜欢,凛真!”
“我也喜欢云豆哦。”我小声地说,余光扫过云雀的侧颜。回到基地,他换了一身浴衣,微微垂睫,裸露出一段白皙秀气的后颈。
有一种说法是,日本人对后颈的喜爱历史弥久。我现在很能理解这种癖好。你看到他深色浴衣下那一截如雪的秀颈,瞧见那微微凸起的清俊的骨头、脱俗挺拔的线条,从此便很难再移开视线。那线条实则简洁明了,不需要堆砌多么绚丽多彩的辞藻,大抵正统的和式美人都是如此,高雅,宁静,如同一根笔直清淡的美丽细线。那种美丽已然沉淀为一种堪称经典的风韵,凝结出一种静态的风情。
啊。我知道了。那种美是艺术品、是塑像。假如我是一名雕塑家,我的眼睛是我的锤与凿,那他就是我眼中最完美、最美丽的艺术塑像。雕塑、美术、晚霞——有那么一会儿,我理解了文艺复兴,理解了罗丹、多纳泰罗和米开朗基罗。
一切艺术都是晚霞*。月有坠,花易折,只有艺术,只有晚霞绝不会衰败陨落。那么,我想,我眼中的晚霞似乎也得以浓缩成一道人影。
草壁离开了。我熟练地向侧就地一倒,像面条一样软烂地瘫在云雀膝上。我的发丝铺陈在他膝间,将与浓黑的浴衣布料融为一体,他低眉看我,睫羽压下,惊颤一片鸦黑。
他在高处与我对视,这不意味着我居于下位。谁在谁的掌中?谁又是不可捕捉的风与影?
我抬起手。天花板的灯光流经指缝又漏下残光,五指罅隙之间晃过他的眉眼与面容,他松弛的唇线,带笑的清静眼眸。那双古典高雅的凤眼仍然显得线条凌厉,然而无损他的美貌。
我的手掌向上滑过他的面颊,这确然是一个轻柔的抚摸,掌心触碰他的颧骨。他歪了歪头,脸颊与我愈发地贴合。
四下无风,天地静寂。我问他:“为什么未来的我会去当代理云守呢?我的战斗力应该没那么出众。”
“因为你做的是文书工作。”云雀恭弥说,仍然宁静地垂眸,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很轻地拢住、覆上我的手背,我们的脉搏似乎也连在了一起。
“这样啊,”我点点头,伸出另一只手——佩戴指环的那只手,三枚戒指熠熠生辉,其中一枚的戒面并未镶嵌宝石,而是雕刻着一只无法辨认原形的张扬野兽,“那,这枚戒指上刻着的‘Varia’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跟他们打架了吧?瓦利亚?嗯?”
“……瓦利亚是彭格列的独立暗杀部队,但也是彭格列的一部分。”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然而语气无有波澜,“你是整个彭格列的代理云守。”
众所周知,由于某种历史遗留问题,瓦利亚的云守之位一直悬缺,在我之前无人接过此任。
“……也就是说,我要同时做彭格列和瓦利亚的文书工作?”
他颔首承认,侧颜线条收拢,隐没一道秀丽的影子。
我都不想说话了。十年后我就是打工的烂命一条吗?沢田纲吉,你救过我的命吗?我为什么要这样打工不断打打打打打打到厌倦?
坏消息:糟糕,变成社畜了!
更坏的消息:而且是打两份工的黑手党社畜!
我有气无力地在云雀的大腿上滚来滚去,拂乱、揉皱他的衣摆,几乎生无可恋,“我的工资很高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应该最讨厌这种坐班的工作了吧……”
“这是交易。”他说,抚过我作乱的手指,又轻轻地攥住,他的嘴唇柔和地挨过我的指节,“你加入彭格列,作为交换,彭格列覆灭了在你小时候追杀你的美国□□。”
“还有这种事吗?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我自己也能做到。”我说。
他说:“沢田纲吉代表整个彭格列家族站在你身后了。重点不在于覆灭,这是威慑,仅凭个体的力量无法做到。”
“那,你呢?你的那个风纪财团也不行吗?”我继续问他,但心里想得是,这件事是谁提议的?沢田纲吉手中的不是杀人剑,而是活人刀,他不会像甩钩一样抛出这样的诱饵,那个男人温柔到软弱,他明知道我对黑手党毫无兴趣,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提案。我猜是Reborn。他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家庭教师,总是为学生殚精竭虑。
云雀恭弥短暂地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的风纪财团走得是明面上的路子。”
哦,所以最后居然不是□□,只是单纯的商业集团吗?还挺难得的呢。我都有点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