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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屿淮仰起脖颈,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谢晗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看着那倒影里四分五裂的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恍惚间,两个月前巡营的那夜又浮现在眼前。
同样的场景,同样慵懒的语调,那时的李屿淮将他压在军帐的舆图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轻声说道:“谢大人当入我起居注。”
谢晗在心底冷笑,果然,李屿淮无情无义,招惹了他就想离开,压根不会想起他。
谢晗指节泛白地捏着琉璃盏,面上却绽开春风化雨的笑意:“夏京钟灵毓秀,岂是西且弥黄沙能比?下官这杯薄酒,预祝李校事早日回京复命。”
李屿淮指尖刚触及杯沿,谢晗却突然重重撂下酒盏。
“慢着!李校事可知,按西且弥古礼,宾客带来的酒若不当场饮尽,怕是明日王都茶肆里,都要传遍校事大人轻慢边塞的佳话。”
皇室不饮来历不明的酒,这是规矩。李屿淮正要委婉拒绝,一旁的高彦已道:“皇城司铁律,李大人入口之物,须经三验九查。”
“原来如此。”谢晗突然抚掌而笑,“史馆清寒,这坛浦那城十年的葡萄酿,终究配不上校事大人的金樽玉盏。”说罢,就要起身告退。
李屿淮没想到一壶酒还能惹恼史官,他深知史笔如刀,便看向高彦道:“本官疏忽了。上酒。”
高彦不情不愿地将谢晗带来的酒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转交给伺候的侍女,却不知宴会现场的侍女早已被孟叶买通。
那侍女不动声色地将酒倒入涂了迷药的酒杯,恭敬地呈给李屿淮。
李屿淮不疑有诈,举起饮下,谢晗终于满意地笑了。
酒过三巡,李屿淮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他颇为不适道:“钟大人送的酒竟然如此烈。”
“边塞烈酒,最能浇灭胸中块垒。”谢晗指尖缓缓摩挲着杯沿,悠然开口:“李大人当年在幽州追剿流寇时,手段如雷霆万钧,怎如今连这葡萄酿成酒的甜腥味道,都消受不得了?”
李屿淮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捏得泛白。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不过才饮下三盏酒罢了,可此刻,却仿若有滚烫的岩浆在经脉中疯狂奔涌。
“本官不胜酒力,先去醒醒酒,失陪片刻。”
谢晗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