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他只着一身单薄雪衣,如墨青丝随风摇曳,一双清澈又漂亮的眼眸半睁着,眼底透露着不耐烦。
“那我们得切磋切磋。”李屿淮语调悠悠。谢晗二话不说,挽起了袖子,那架势,仿佛真要动手打人一般。
只是谢晗一上车,马车便开动了。
暗巷深处,青石板上,马蹄声零碎而急促。
“李校事莫不是要绑票?”谢晗刻意侧身,避开对方的气息。可腰封上的银鱼佩,却堪堪擦过李屿淮的膝头。单衣之下,谢晗肌肉倏然绷紧,衣衫的暗纹在月光里泛起细碎的波浪。
李屿淮轻笑一声,指尖勾住晃动的车帘。他半张脸浸在斑驳的月影里,“谢小旗白天和孟叶喝酒时,可没这般杀气。”他的指尖忽地掠过对方的前襟,在即将触及喉结时,堪堪停住,“还是说……你当真怕我?”
珈兰香的气息骤然逼近,谢晗反手拍开那只作乱的手腕,可在触及皮肤时,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灼得指尖微微蜷起。
“寅时三刻,城防换岗。”谢晗从牙缝里挤出字句,“若让巡夜的士兵,瞧见校事府的马车……”
“正好见证谢大人是如何秉公执法。”李屿淮忽然倾身向前,玄色大氅如鸦羽一般,覆住了两人交叠的膝头。他唇齿间呵出的热气,染红了谢晗的耳尖,“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旗官打算先怎么招呼我?”
马车猛然颠簸起来,谢晗的后腰狠狠撞上车壁。而李屿淮的手掌,早已垫在了菱格纹上。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理。
“你究竟——”
“嘘。”李屿淮的拇指按上他抿紧的唇,“马上就到了。”他碾着那抹圆润,“毕竟有些东西,天亮就见不得了。”
谢晗才不理会,作势便要跳车,李屿淮却似早有准备,自矮几下方拿出一只温壶,待启封之后,一股浓烈又甘甜的酒香霎时间扑面而来。
谢晗怔住了。
他有酒瘾这事,连方琪都不知道,李屿淮如何得知?
有人借酒装疯,有人借酒消愁,谢晗却真正欣赏酒,无论什么类型的酒,一闻便知其详。
倘若他没有猜错,此刻,李屿淮手里拿的正是他最喜欢喝的“玉壶冰魄”。
此酒珍贵,可谓有价无市、千金难买,李屿淮到底如何得来?还偏偏摸清了他的喜好……
酒壶在李屿淮掌中倾斜,琥珀色酒液裹着冰雾坠入玉杯,恰似融化的月光淌过指节。
“谢大人躲什么?”李屿淮尾音裹着醺然的热气,扫过谢晗的后颈,“连方琪都不曾嗅出的瘾症,倒叫我寻着药引了。”
谢晗的脊背,骤然绷紧。那玉壶冰魄的冷香,实在难以抵抗。
“校事府的马车,竟然载着贡品名录里的禁酿,”他反手扣住对方递来的酒杯,指尖陷入对方温热的虎口,“李大人是要我参你僭越,还是治你行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