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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晗甩去刃上血珠:“既然殿下顾念手足,孟大人便成全这番美意。”他转身时披风扫过满地血污,“记得留着眼睛,他还要看二十年后太子的登基大典。”
随后,谢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暗房。
待谢晗走远之后,李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却听到银针盒子落桌的清脆声响。
“殿下恕罪,方才在谢晗面前不得不做戏。”孟叶突然伸手给李林松了绑,压低嗓音道:“下官实为张先生布在锦衣卫的暗探。”
李林瞳孔骤然一缩,刚才被谢晗弄伤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圆阔的脸,那脸上忠诚之色尽显。他心中泛起一阵疑惑,这孟叶分明是谢晗麾下最得力的刑讯高手,可此刻竟说着这般荒诞至极的辩词,实在匪夷所思!
“在南疆倒卖私盐的密函,可是张先生上月用信鸽传往云城?”孟叶忽然报出一串暗码,“西南盐税案的账册,可是藏在殿下书斋的《水经注》夹层里?”
又说了几件机密要事后,李林不得不相信了孟叶的身份,他长舒一口气,感激涕零道:“如此说来,你真是我府中人……还好有你……”他卸力靠在审问椅里,冷汗浸湿的里衣贴着脊背,这才觉出春夜透骨的凉,“谢晗的手段太狠毒了,我若真折在他手里……”
孟叶恭敬道:“我早已经在后门备好了马车,待一会儿我先派人支开谢晗,再带着殿下离开。”
五皇子急忙点头。
没过多久,孟叶果然吩咐人盯住了谢晗,他将李林背起,一路疾步奔向了后门的马车。
夜色如墨,疾驰的马车碾碎官道上的月光。
孟叶攥紧缰绳,直到城门轮廓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敢让马速稍缓。
“殿下,”他掀开车帘,月光漏进半旧的青布帘子,映着李林苍白的脸,“谢晗的锦衣卫此刻怕是已撒开天罗地网。你逃走之后,为了报复,谢晗定然会告知他的老相好太子,诋毁你已经透露了萧辞的所在,让太子下令通缉你。”
五皇子惊讶道:“太子要通缉我?可我分明没有向谢晗透露萧辞的事啊。”
“这正是这件事的难办之处。太子只会听信谢晗的一面之词,”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惊起林间寒鸦,“太子既不向谢晗言明萧辞身份,可见此人必是东宫心腹大患。”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唯有投靠太子的仇雠,方得一线生机。”
五皇子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夏国宗正寺玉牒上从未有过萧辞,只有七年前被荣加封号的九皇子。”夜风卷着车帘翻飞,漏进来的月光恰好照亮李林嘴角苦笑,“九皇子李松,成为太子之前,就是乾王。”
“乾王”曾经是李松游历西域的封号,七年前,皇帝突然下令改了九皇子的封号为荣亲王。
孟叶瞳孔骤缩,记忆里突然浮现七年前那场震动朝野的典礼。
当时,九皇子府前“乾王府”的金匾被黄布蒙着卸下,换成更加尊荣的“荣亲王府”,全京城都在传言,是李松给皇帝下了蛊,才从一个被厌弃的边境皇子,成为了前太子的威胁。
此事的影响远超一般的流言蜚语,最终演变成了满城风雨的朝廷秘闻,令百官皆噤若寒蝉。
原来如此。
孟叶观察着五皇子的神色,见他说了实话,于是又慢悠悠地架着马,回到了他们刚刚逃跑的地方——谢晗的面前。
“哎?我们怎么又回来了?”五皇子撩开车帘,顿时意识到不对劲,待他看到谢晗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原来孟叶与谢晗合起伙来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孟叶根本不是他府中幕僚的暗卫,而是假意救他,只为了哄骗他说出乾王萧辞的真相。
“谢晗……你、你好生狡猾!”李林指着谢晗,发抖道:“你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我告诉太子吗?”
“殿下应当庆幸,是孟大哥听到了你泄露的消息。”谢晗还以为孟叶问出了萧辞的真相,淡淡一笑。“若当真落到太子手里……”未尽之言化作一声轻笑,惊得李林踉跄后退半步。
“谢大人果真好手段。”李林强扯出一抹冷笑,袖中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只是这局棋……”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噤了声。只因孟叶那剑穗正悠悠晃动,在沉沉夜色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令他心中一凛。
谢晗望着李林仓皇远去的车驾,迫不及待地询问孟叶。
“如何?”
孟叶沉吟片刻,随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谢晗。听完之后,谢晗不可置信。
乾王竟是现太子李松……那萧辞其实是李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