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林瑧在手机里的备注是“难搞大小姐”,林瑧给他的备注是“土鳖非主流”。
严司咏结婚后和妻子一起住进了新房子,严象川还是不怎么回家,严家的别墅后来只留下了严博清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房子太大太空了,独自在家里说话声音大点儿都能听见回音,于是严博清在申州待了三个多月后还是回了维港。
他在维港的朋友比在申州多,虽然都只是一些在一起飙车喝酒的狐朋狗友,但总归比申州自在。
严司咏没问严博清旅行完打算干嘛,是再找个地方读读书还是去家里的分公司实习。在大哥眼里严博清永远都是个小孩儿,小孩儿玩就够了。
严博清回了维港之后也有些迷茫,他毕业快两年了一直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在家里安生躺着当个米虫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日子久了还是感到空虚。
人太无聊了就会一直寻找刺激,深夜环山的赛车他原本一个月只去一两次,现在几乎每晚都去。
出事几乎是必然的。
那晚去之前严博清的眼皮就莫名一直在跳,他觉得是自己没休息好。原本打算早点睡了,但耐不住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严少,来啦,今晚有一群假鬼佬招毄,我咽不下这口气。”
严博清澡都洗完了,还是没忍住换了套衣服开车出门。
当夜凌晨3点,一辆保时捷911在临近山顶的地方起火,它甩了后面的车太远,只有另一辆与它擦肩而过的RS8瞥见火光后停了下来。
严博清踩停刹车后第一时间报警并打了急救电话,他的车里有急用的灭火器,但一个人速度太慢,跑车燃烧的大火一直无法扑灭。
保时捷已经在漏油,车里的人满脸是血完全昏迷过去,严博清的衣服和发丝都被烈焰燎得发皱蜷曲,他手指痛得几乎握不住灭火器,直到3分钟后其他车辆陆续上山。
四五个人一起拿着车载灭火器灭火才堪堪保住保时捷的油箱,火熄后所有人回过神来都慌了。不过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小含着金汤匙顺风顺水长大的少爷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事儿。
等警车和救护车来的时候,有人忽然开口说:“我爸如果知道要打断我的腿,我得先走了。”
破窗效应一出,其他人几乎全部响应,严博清懵在原地,他看着车里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又看了眼自己停在前面的车,最终没有过去,而是缓缓坐在了路边。
喊严博清来的朋友离开之前望着他欲言又止,露出不忍的表情,但还是转身走了。
严博清没有什么急救知识,他怕碰到对方的伤口导致情况更严重,只能隔一段时间探一下受伤的人还是否有呼吸,傻傻等着救护车。
所幸是深夜,维港也没多大,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比警车还先一步来到了现场。
整条山路上只有严博清一个有意识的人,警方想带他回去调查,但严博清的手在刚才扑火时也受了伤,医生还是将他拉上救护车,一块儿打包去了医院。
天心是全维港最好的医院,患者受伤太严重,严博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救护车会直接来这儿。
警察也跟车过来,受重伤的人被直接拉去了抢救室,忙碌的急诊科护士让严博清坐在候诊室里,等烧伤外科的值班医生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但是他先等来的是方裁秋。
方裁秋今天值大夜,刚才有心外的护士下去急诊领病人,一眼便看到了浑身蹭着血与灰跟警察坐在一起的严博清。护士吓了一跳,上楼把这事儿告诉了方裁秋。
心外科在11楼,方裁秋走过去按亮了所有下行的电梯,等待电梯上行的几秒里,忽然感到深夜的医院氧气含量过分稀薄。
护士说的太笼统又太严重了,以至于方裁秋从电梯间跑到急诊候诊室时,心跳速率早已超越奔跑而造成的不正常的快,更接近一种疼痛的战栗。
严博清和警察听到脚步声一起扭头,他们坐着,仰头侧身慢半拍地看着方裁秋,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裁秋在看见人还有意识的瞬间松了半口气,他动作急切地大步上前,手却只是轻柔地抬起严博清的小臂。那里的衣料被火燎得最严重,几乎已经变成了灰黑色的布片。
“疼吗?有没有外伤?”方裁秋的音色不再如同往日伪装出来的冷,温柔得令严博清耳畔的皮肤几乎又回到了那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