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想着如何见美人公子,如何讨得美人公子欢心,却忘记自己身份低微,就算当了宫中官,也是一无名小卒,不比沈闻致太傅之子引人靠近的身份,也不比燕世子从小到大陪伴读书的亲近。
嵇临奚啊嵇临奚,你真是为色所迷,忘了你原本是奔着权力来的吗?
想讨得美人欢心,得美人一视,权不在手如何能行?
若它日你大权在手,朝堂为你一人一言堂,爬到堪比王相甚至还要超越王相的位置,还愁美人公子不会正视你吗?
“人燕世子是太子身边从小到大的伴读,父亲又是现在的忠南侯,太子器重培养之人,出不了宫,当然要睡东宫了。”禁卫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嵇临奚提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手一口饮尽,而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心中发了狠。
得想尽办法往上爬才行。
只要自己爬得够高,展现的价值足够高,何愁美人公子不会特殊待他?
也是想清,他将桌上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箱子里好生存放,提出纸笔,将这段时间自己知道的宫中人际网和最近发生的事件写了一遍,从中开始思索自己如何往上爬了。
……
王相身着里衣坐在床上,手捧一杯新鲜的黄山毛峰茶,缓慢的呼气饮着,眯起眼睛,颇有些享受姿态。
“相爷。”管家小步进了他的寝卧,“嵇御史求见。”
“他终于来找我了吗?我还以为他还要过段时间呢,”王相掀了掀眼皮,轻淡道:“让他多等一会儿吧,省得以为离开我相府,他嵇临奚就可以另攀高枝了。”
“诺。”管家弯腰应了。
相府小门外,嵇临奚带着一穿着寒酸的仆从恭恭敬敬地低头躬腰等待着,头也不曾抬过,一柱香过后,管家走了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嵇御史,刚才相爷一直在忙,奴才不好打扰,等相爷忙完了,这才说你求见的事,相爷知道是你求见,便让奴才来接你。”
“不妨事、不妨事,相爷身居高位,肩负重任,小官不过等一时半会儿,比起受相爷恩泽的社稷生民,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管家嘴角翘了翘,而后手中被塞了一满袋银子,对方低声在他耳边说:“久不见石管家,临奚没忘记居在相府时石管家的照料之恩,还请石管家收下,全当临奚一点报答心意。”
如此上道之人,石管家瞥了嵇临奚一眼,不动声色将银袋子收入袖中,叹气道:“嵇御史,这段时间,相爷都念了你好几遍,只你一直不曾来府中,相爷还以为你要过河拆桥、舍恩绝义了。”
嵇临奚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表情,“这可冤枉小官了,小官蒙受相爷天恩才有今日,怎会做出那等要遭天谴的忘恩负义之事?”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石管家能透的消息已经透了,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将嵇临奚带到书房外,嵇临奚从身后仆从手中拿了一个盒子揣在袖子里,这才迈进书房中。
“小人嵇临奚,拜见相爷——”
一进去就是深深一拜。
身披外袍的王相垂目看了过去,他既然决心栽培嵇临奚,想嵇临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后继之人,自然要好好训一番,让这人对自己满心服从,不敢违逆。
就像训狗一样。
让嵇临奚进御史台,却让人冷待他,只让他日日作些杂活,打击此人自信,让他意识到想要往上爬唯有抱紧自己这条大腿,别无它路可走,只有如此,人才会知道效忠何人。
“起来吧。”
嵇临奚这才起身。
他是真小人,是伪君子,朝堂政治本就是一群人拉帮结派的游戏,既然能有一条更快往上爬的捷径摆在眼前,就不会去自讨苦吃。
腆着脸关心了一番王相的身体,嵇临奚从怀中摸出盒子,谄媚道:“听闻相爷最近身体不适,小人恰好得一上好人参,希望它能对相爷有所帮助。”
王相眼神示意,跟进来的石管家接过盒子,递到眼前,看着盒中品相俱佳的人参,王相知道,嵇临奚怕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这也是彻底投诚的上礼。
笑了笑,他关上盒子,让石管家送到库房里收着,又吩咐下人给嵇临奚上茶,这才询问嵇临奚近况。
嵇临奚等他端茶了,也跟着端了,一副难堪神色,“让相爷失望了,临奚在御史台,还无甚建树,只是作跑腿,帮忙送一些东西,满腔抱负无用武之地。”
“你刚入御史台,没人扶持,很正常。”王相提着茶盖摩擦杯沿,“朝堂就是如此残酷,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步步难行。”
嵇临奚刚才已经献上了投诚的礼物,言语中也已表明忠心,明明烛火下,王相眯着眼缝看他惶惶又充满野心的神色,温和道:“监察御史嘛,职责也就那些,看别人有没有贪污腐败、违法乱纪,然后上报给上面的人,成了你就立功了,若能上报弹劾到陛下心里,更是大功一件。”
嵇临奚忙放下茶跪在地上,“请相爷施恩——”
对于此人能屈能伸的姿态,王相满意极了,他闭眼品着茶,靠在太师椅上,“那工部员外郎丘刃,陛下对他早有不满,只他是太傅门生,不好直接处理,若你能找到为陛下解忧的法子,还愁功劳不来,官位不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