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饵丝、烤生蚝、泡鲁达、蒜香豆皮……在一档卖鲜花饼的小店,林余甚至让徐绍寻多买点,带回去给施文他们吃。
这根本就是在买伴手礼吧!
徐绍寻感觉十分诡异,原先隐隐的违和感终于找到了源头。他们现在不应该处于某种纠结复杂的阶段吗,为什么现状却像徐绍寻是单纯来旅游的,而林余在大大方方地尽地主之谊。
就连大晚上出来活动,林余的重点也完全是“有什么好吃的”,而不是“一块儿逛逛”。如果不是林余如此直白地表达了心意,徐绍寻会觉得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以前像是拿了林余独一无二的解码器,一个表情就能知道林余在想什么。自从接到这个毫无防备的“惊喜”,徐绍寻的解码器突然就失灵了,什么都要靠猜猜猜,猜完了也没地儿对答案,别提多憋屈。
我不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吗。徐绍寻心说,有天理吗。
这疑问越胀越大,又不好问,徐绍寻憋了一路,说了一堆“那啥啥真好吃啊真好吃”“还是本地人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杨连好像不是本地人。他是福建的吧。”“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印象里土笋冻好像是福建的。”“哦这样啊。”)之类的废话。
他们已从夜市里出来,走在一条七拐八拐的小巷。四下无灯也无人,唯有黯淡的月光,轻轻勾出了身边人的轮廓。在这样的氛围里,仿佛一切秘密都会被掩藏,他大可以说些不该说的。
话是自己溜出来的。徐绍寻问林余:“你怎么……怎么这么坦然啊。”
“什么意思?”
黑暗中看不清林余的表情,徐绍寻只模糊地感觉到林余偏了偏头,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徐绍寻忽然意识到,林余虽然鲜少与他对视,却经常注视着他。都是在在徐绍寻不曾注意的时候。
徐绍寻心跳突然空了一拍。
“就是……相处,”徐绍寻说,“这几天……你好像都没有受影响。”
林余似乎是笑了笑,玩笑一般地说,我有经验啊。
徐绍寻没反应过来,林余又回到平静的语气,说:“没什么好影响的吧。”
徐绍寻不理解。他几乎下意识想问“为什么”,想说“我知道了啊”,但是当他微微侧身,余光瞥见了一抹亮光。
徐绍寻看到电动车的那刻就把林余往身后拉,但已经晚了。
光亮逼近。车把撞上肉体的闷声。伴随一声暴躁的“操”和一声清脆的响声,亮着屏的手机掉到地上。
徐绍寻也想骂脏话。撞人的是个约莫四十多的男人,一边捡手机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什么。徐绍寻没心情管,忙着问林余撞哪了,严重不严重。
林余按着腰,忍过了刹那的抽痛,缓慢呼出一口气:“还好。”他疼,但没疼到直不起腰,是狠狠磕到尖锐桌角的那种疼法。“应该没事。”
徐绍寻心微微放下一点,转头一看那肇事者居然跨上车没事人一样打算离开,顿时火了。他一把抓住车把:“干什么?撞了人一声道歉都没有?”
男人语气不耐烦:“谁让你并排走。”
徐绍寻眉心突突地跳:“那就找交警看看你有没有责任?骑车玩手机你还有理了。”
“就屁大点事,还找交警。我车速又不快,他自己都说没事,你还想讹我?连个血皮都没擦破!”
徐绍寻不想废话了:“林余,打122。”
林余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
那男人一开始说“交警来了我也不会赔!没钱,也不是我责任!”,等徐绍寻要拿过电话的时候,就改口成“我撞到你是我不对,但你也没事,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徐绍寻没拨号,盯着他,说:“给我好好道歉。赔一百。”
这点赔偿对徐绍寻来说屁都不算,但让这人动动嘴皮就走了他得恶心死。
男人一下就激动起来:“他伤哪了就想讹我一百!”
徐绍寻冷笑:“伤没伤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你不想出一百,等交警来了,你出检查费也可以。”
男人又不说话了。
几句话下来,林余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变成疼里带着点麻,大概是淤青了。林余心里估量了一下,说:“道歉,再赔五十。不然你也走不了。”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一起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男人掂量片刻,还是拿出了五十,又捏着鼻子说了句对不住。
林余既然开口了,徐绍寻就不再拦了。直到那人骑车走远了,徐绍寻还是气不过,骂了句“什么傻逼”。
林余想了想,温声解释道:“确实撞得不严重,没多少好赔的。巷子里又暗,也没监控,就算真的叫交警他也不想认的,又要掰扯。我知道你是觉得他过分,只是一百对他太多了,他不会愿意的。没必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如果是林余自己,他可能直接就算了。但徐绍寻都为他出头了,再想息事宁人未免有点不知好歹,于是自作主张地折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