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灰色狐裘的慵懒女人在微笑。
生平第一次,郁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吸引力。
成熟又美丽的大姐姐,连发丝卷起的弧度都透出迷人风韵,摘去皮手套的雪腻指掌在感应灯下如同有温度的软玉。
获得进门的许可后,女人与郁兰在门户间擦身而过,扫来带有暧昧香氛的一瞥。
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的容貌与气质多让毛躁年轻人着迷,却故意把心中的明悟显在眉眼里,含在笑意中,丝毫不掩藏那种成竹在胸的了然。
郁兰从前不喜欢被人看穿,更不喜欢被人看穿后调侃,这让她觉得羞耻难当。
但是,来自这个陌生姐姐的无声调笑,她好喜欢。
当秦令月询问她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时,郁兰回复:“郁闷的郁,兰草的兰。”
这个拆解方式不算好,还带点情绪上的负面流露,她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秦令月却笑起来,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赞叹:“芬芳馥郁,芝兰玉树。这名字很衬你。”
郁兰从没被人这么夸过,她有些懵懵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肯定脸红了,因为脸颊烧得滚烫。
她暗暗懊悔起自己的不通交际,否则就能判断出人家究竟是礼貌性称赞、还是真心觉得她配得上被这样的美好解读。
这个晚上,郁兰忍着精神过敏,倔强留在客厅,在人群中做唯一把嘴巴闭成蚌壳的呆头鹅。
她认为自己期间肯定出现幻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秦令月总向自己投来微睐呢?
如果说,第一次开门是不得已而为之,打开的也只是这套房子最外层的那扇。
第二次为秦令月开门,郁兰可就找不到任何可推诿过去的外在理由了。
秦令月在她的卧室里褪去华服,摇身换上更能融入群体的朴素穿着。
没有蓝皮草,没有黑长裙,这女人穿T恤和休闲裤也能勾动她神魂。
郁兰不敢多看她丰满的胸脯与细腰,也不敢多看她洗去铅华仍不减艳光的脸庞,只能把眼睛垂下,去看秦令月穿的鞋子。
因为实在缺乏面对这种气派大美人的经验,她连手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
郁兰没有勇气直视月亮,月亮却偏要离开黑丝绒与碎钻铺就的夜幕,贴近到她身边来。
拿着对方送的毛绒小羊拖鞋,郁兰再怎么抵触社交,也知道这时候得抬起头与她对视,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无礼。
秦令月的眼睛很美,狭长妩媚,松针似的睫毛阴影微遮着瞳仁,让她的眼神看上去天然迷离,雾霭朦胧。
只有距离足够近,才能瞧见对方眼底明媚透亮的浅棕。
女人那口烟嗓听起来真的很独特,含笑对她建议。
“别总黑着脸啊,小姑娘。”
郁兰足足花了七八秒钟,才读懂秦令月话语中的笑意来源于何。
她低头再看手上的拖鞋,被拿来和她比较的黑脸小羊茫然垂着耳朵,它可比自己可爱得多。
郁兰说:“……我不是有意的。”
这句话生硬干涩,尾音还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变形。
郁兰紧张对秦令月解释:“我只是,我天生就这个样子,我没有针对你,我……”
我只是不太会和人相处,我已经很努力在展示我的善意。
她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再度与秦令月对视让她神经紧张,说到一半,舌头就好像被打了死结。
沮丧情绪随静默一并席卷而来,郁兰觉得自己大概又搞砸了一次交际。
有谁会愿意跟一个口齿笨拙的人过多接触呢?
秦令月却没像郁兰糟糕设想里一样礼貌退后,道别离开。
她反倒很有谈话兴致似的,对郁兰说:“我觉得,你笑起来应该会很可爱。”
郁兰知道这是一次新机会,这回自己无需讲话,只要一个笑容,就能取悦对方。
可是,可是她真不太习惯对人笑。
郁兰也不知道自己对社交的恐惧从何而来,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退回到自己封闭的小房间里,拒绝其他人进入,逃掉所有不必要的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