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风眼神微变。
根据他从小到大给弟弟收拾烂摊子的经验,他已经能想象到这次爹会发多大的火了。
卫临风闭眼缓了缓,有点头疼:“爹要是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求而不得的单相思……怕是会提着刀不远万里地过来削你。”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又重新睁眼,语气不确定道:“当真是单相思?”
卫听澜哽了一下。
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
卫临风斟酌几番,严谨道:“如果是你单方面地纠缠人家,爹定不会轻饶了你。但倘若你与他是两情相悦,爹生气归生气,到底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
卫听澜愣了须臾,豁然开朗:“所以,只要我与九隅兄两心相悦,爹就会成全我们?”
卫临风稍显为难:“倒也说不上成全……”
只是骂骂不动,打又不能真的打死,那到头来,不就只能咬牙认下了么。
但这话嘴上不能说,说出来显得他这个当哥的没个哥样,跟弟弟蛇鼠一窝,合起伙来坑自己亲爹。
卫临风叹气,抬手拍了下弟弟的脑袋:“挨打时跑快点儿吧。”
一直到了当天夜里,卫听澜临上床前,还在琢磨大哥所说的“两情相悦”的事儿。
祝予怀对自己有意吗?
他隐约觉得是有一点的,但又不敢往深了想。
有意和情根深种毕竟是两码事,半熟的瓜他总不能强扭了说是全熟的。
卫听澜躺在床上两眼放空,思绪乱飘,脑海中逐渐幻想起自己和祝予怀穿着婚服,跪在爹跟前求情的场景。
——“爹,这位是您儿婿,我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您看着办吧。”
卫听澜:“……”
卫听澜坐起来抽了自己一巴掌,羞耻地踢了两下床板,把脑袋往被褥里狠狠一埋。
死皮赖脸!死皮赖脸啊!
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日醒来,卫听澜的眼下都有点发青。
外头天光大亮,早膳的时辰都已经过了,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胡乱打理一番后,他睡眼朦胧地走到后厨,靠着门往里探头:“徐伯,早膳还有剩的么?”
徐伯见他懒洋洋地打哈欠,慈爱地笑道:“有有有,还有刚出炉的点心呢。”
说着把装好点心的托盘往他手里一塞:“拿稳了啊。我还要看柴火,你帮忙端去正厅,你大哥在那儿招待客人。”
卫听澜接过托盘,顺手抓了几块豆糕往嘴里塞,边吃边含糊地问:“什么客人?”
徐伯拨了两下柴火,问道:“欸,你不知道?祝郎君没跟你说他今日要来啊。”
卫听澜被点心渣子呛了一下,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徐伯,给点水……”他扼着咽喉挣扎,“噎、噎住了!”
卫府正厅中,卫临风和祝予怀正坐着喝热茶。
祝予怀昨日回府后,才听易鸣说起在檀清寺山脚遇到卫临风的事。想到自己睡得昏天黑地,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祝予怀颇觉汗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第一面实在失礼。
毕竟是卫听澜的兄长,他总要来拜谒一下,今晨便随德音一起来了。
好在卫临风待他很和气,看出他怕冷,还命人多加了两个炭盆。
祝予怀本还有些拘谨,但室内太过温暖舒适,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卫临风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聊得倒也顺畅。
简单谈过几句后,卫临风心里的一杆秤就偏了。
不得不说,他弟弟看人的眼光不错。祝予怀不止相貌好,性格也好,一言一行都谦和有礼,交谈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与他一对比,卫临风感觉自己的弟弟皮得就像只在山林里荡秋千的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