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澜越发忐忑,小心地去拉他的衣袖:“九隅兄……”
祝予怀看都不肯看他,背过身望回了场上。
完了,看起来气得不轻。
卫听澜放软了声音:“我知错了,我就是近来总觉昏沉嗜睡,以为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九隅兄……”
他见人还是无动于衷,又蹭近了一点,可怜巴巴道:“宴饮要一天呢,你也会医术,要不你先替我瞧瞧?”
祝予怀不动声色地瞥了他几眼,见他蔫头耷脑的,这才松动些许,转回身来。
“伸手。”
卫听澜立马殷勤地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乖乖让他搭脉。
两人在廊边坐了一会儿,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
期间季耀文回曲宴廊找水喝,看见他俩这架势,好奇地停下步:“这是在看什么?”
卫听澜正要开口,祝予怀平静道:“看脑疾。”
卫听澜:“……”
季耀文惊悚至极:“文试第十八名,有脑疾?!”
卫听澜如坐针毡,想解释又不敢驳了祝予怀的脸面,只能干笑了两声,顺着话道:“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不是正在治吗。”
“哦,哦。”季耀文汗流浃背,“那是得好好治,打扰了。”
他左脚绊右脚地狼狈离去。
祝予怀出了这口气,心里才畅快了,慢悠悠地收回了搭脉的手。
绛红的宽袖从卫听澜腕旁流水般滑过,凉丝丝的。
“祝大夫。”卫听澜幽怨地问,“我的脑疾还有救吗?”
祝予怀险些没绷住,轻咳了好几下才忍住笑,道:“没有大碍。”
单看脉象,卫听澜的身体强健得过分,单挑十头牛都不成问题。
祝予怀煞有介事地又补了句:“不过,你思虑过重,难免神劳体乏,还是要注意些。”
他停了一息,试探地盯着卫听澜的眼睛:“若有难解的心事,可向身边亲友倾诉一二。”
卫听澜慢慢绷直了背,一瞬间竟有种被看透的心虚感。
祝予怀见他如此紧张,又觉于心不忍,缓声道:“你要是不便说,我就不问了。”
“不是的。”卫听澜一下子慌了起来,生怕他再不理自己,“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只是……”
他语无伦次地卡住了。
要怎么解释?
自己偷瞒着他与遮月楼往来,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桩桩件件说出来都是谋逆的重罪。
有关前世的一切都如鲠在喉,无数的话语在心中涌动,最后他只艰难地说出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爹和大哥了。”
这句是真话。
两世的记忆在他脑子里打着架,不甘、仇恨与愧疚的心情一齐翻腾起来,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攥着祝予怀衣袖的那只手抖得厉害。
祝予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微一紧,立马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