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被烫得缩回爪,在耳垂上揉搓几下后,才尴尬地换了个角度,抓娃娃那般捏着茶杯放到桌上。
老头看他慌乱的模样,慈祥一张脸上浮现笑意:“施主可悟了?”
“?”程川谦卑地说,“弟子愚钝。”
“施主这双手不及老衲粗糙,故你我对茶盏外壁的冷热感知度不同,施主所惑亦然。问天问地问佛祖,俱是旁人经验,未必适合施主。此为其一。”
程川又问:“其二呢?”
“其二,”老和尚答,“相逢即是缘,施主既问,老衲便也聊表拙见。
“世人常望文生义,谈‘离爱’总以为要将心念连根拔除,断情绝爱,实则不然。”他指指那只被程川置于一旁的茶杯,“施主不是悟了吗,茶盏烫就放下,温了再饮。依老衲看,‘离’之一字,也不过该捧时捧,该放时放,得失间从容。松开不是丢弃,看破亦非灭绝……一切从心而已。”
“从心……”程川慢慢咀嚼着这俩字,“不过从心。”
“施主可还存惑?”
“没了,”程川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好茶。多谢大师。”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些佛法,程川深觉思想净化灵魂升华,以至于作别时人都有点飘飘然。
一时不察间,便撞上一个人。
“抱歉。”
“程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程川定神一看,竟是宋凛。
“宋凛?你怎么在这儿。”
“你出家了?!”
又是同一时间开口。
“……”程川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后悔没戴帽子出门,他轻咳一声,“没有。”
“那你……是今年的潮流发型吗?还是辞旧迎新,从头开始,开年大吉???”
“……都不是。”程川啼笑皆非,“这事儿吧,它说来话长……我准备去吃饭了,你要是有空咱们可以一起坐下慢慢聊。”
宋凛却面露难色:“恐怕不太方便。”
“啊,那好吧。”二人毕竟说不上熟,程川想了想,终是直言,“是因为我之前的态度冒犯到你了吗?就是你问抛开荣峥我们能不能是朋友那回,我当时有些偏激,抱歉。”
他直白到宋凛措手不及,呆愣片晌才忙说:“不是,那事儿我就没介意过——是我爸妈来礼佛,等会儿得陪他们。”
“这样啊,”程川理解,“那祝你们团聚愉快,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