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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明薇眼神慢慢放空,姚欣柔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葛明薇第一次听的时候,还会妄想姚欣柔在真心关心她。
但后面每次母女俩打电话,姚欣柔每次说的都是这些话,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葛明薇听着这话,讽刺的笑了笑,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姚欣柔这话,还以为葛明薇是个上赶着要去把自己送给陈林晚的人呢。
“……明薇啊,妈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平时也要多看着小陈一点,对他好一点,男人嘛,就喜欢温柔贤惠顾家的女孩子,还好,我们明薇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
就是这样,一边让她不要和陈林晚上床一边让她抓紧陈林晚,好像离开了陈林晚,葛明薇就没人要,会落到一个很悲惨的境地。
葛明薇开口,“妈……”
葛明薇想说,你这样控制我,是怕我像爸爸一样脱离你的掌控吗?
姚欣柔说:“什么?”
葛明薇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之前有一次在姚欣柔千篇一律的话里,葛明薇忍无可忍,说过这话,姚欣柔的反应几乎可以称得上歇斯底里。
葛明薇至今还记得记忆里姚欣柔的怒吼,“葛明薇!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所有人都能说,就你最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我和你爸离婚,我都没要你弟弟,只要你,就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我怕你会受欺负,为了你,我接了班主任的岗,天天管着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就为了多挣点钱,省吃俭用送你上补习班,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这么说我!要是没有我,你能当医生吗?你能有现在稳定的工作?能遇到像陈林晚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吗?”
“葛明薇,你不能对不起我的付出!”
葛明薇想——可是,妈妈,我也和你说过,我可以不上补习班,你不用那么辛苦,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姚欣柔的话语像一张细密结实的网裹住葛明薇多年,挣不开逃不脱。
葛明薇说,“……我好像听到起床铃声了,你现在是在学校吗?”
姚欣柔说,“是啊,要带学生晨跑,过来的路上想起你了。这两天忙不忙,妈想过来看看你。”
葛明薇说,“有点事。”
姚欣柔听到她这话,停顿了下,又自顾自的继续说,“……前两天老李给我送了点腊肉,这可是乡里土猪肉做的,比你们在超市里买的健康多了,到时候妈给你带过来,你做给小陈吃。”
葛明薇无力的靠在床头柜,听着听筒里姚欣柔细细密密的话语,“……我听你刚才提起小陈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对,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妈是过来人,你听妈的,你先低头和小陈认个错,小陈娇生惯养的长大,有点脾气你也要理解……”
说到后面,姚欣柔有些哽咽,“……明薇啊,你好好的,妈才能好好的……”
有时候,葛明薇在问自己,姚欣柔到底爱不爱她。
爱的话,为什么在不知缘由的时候第一选择是让她委曲求全。
不爱的话,姚欣柔事事为她付出,句句都是关心。
葛明薇感觉灵魂和身体已经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身体在听到她妈的话时,眼睛酸涩想要流泪,灵魂却冷冷的审视这一切,心里毫无波澜。
她感觉自己病了,清楚的知道病因,却暂时没有力量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病着,就像毛毛虫在成为蝴蝶之前,要在茧里生长,积攒力量,等待破茧重生的那一天。
电话挂断,葛明薇冷冷的看着屏幕熄灭,凝视着“茧”。
被电话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葛明薇索性起来跑步,拥有健康的体魄也是积蓄力量的一个环节。
晨风清爽拂面,手和脚机械的摆动,葛明薇迎着朝阳在外面跑了几圈,感觉烦恼随着汗水流出。
不由想起昨晚的风,比现在的风大,也比现在的风冷,那是她离自由最近的时候。
想起风,就想起像风一样自由的庄南星。
葛明薇双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汗水从额头流到下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
真是………令人羡慕的自由啊。
又想起陈林晚,想起马尚发来的聊天记录。
一时间,对庄南星的感官十分复杂,毫无疑问,庄南星是一个好人,但不该出现在现在的葛明薇生活里,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人真的过着她想过的日子,拥有着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自由。
让她明确见到了人的另一种活法,越发觉得现在的生活窒息难捱。
本来,她是可以假装被爱的,就算刘欣柔的爱是不那么单纯的,至少在陈林晚这里,从他那里得到的浅浅喜欢还算单纯,心有个暂时休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