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犯了那么大忌讳,都没一句苛责。他只觉得自个儿入主东宫势在必得,因而说话更没了分寸,只告状道:“他不思进取,只贪慕美色、垂涎佳人,恐怕日思夜想,正无心作学问呢!——叔父,您定要狠狠地罚他!”
燕珩拨了拨手指。
仆子得令,忙去秦诏桌案上,取了那副画卷过来。
那纸卷一展,精细的鬓角、丰满而光洁的额头,略显凌乱的一缕丝发,再有那双轻挑的凤眼,风情餍足,神韵犹存……
燕珩:……
眼熟,好像是寡人。
燕枞不知,只火上添油,“叔父您可看见了,这样不三不四的东西,不知如何下流……”
燕珩微微眯眼,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不三不四?”
燕枞愣了愣,才敢小声地说道,“反正不作学问,不算是正经事。兴许是……不知从哪里结识的下流人物,才敢这样不遮掩。”
秦诏怒意疾烧起来,膝盖一顶,才要站起来的身子又被燕珩拿戒尺压住了。那动作微妙,却不动声色,瞧着这位帝王面色淡然,连点情绪上的破绽都无有。
秦诏认错:“父王,是我的错,请您责罚。但秦诏问心无愧,只因对所画之人,无比敬仰与崇拜,方才……”
燕珩命人将拿纸卷收起来。
那戒尺挑起他的下巴来,凤眸冷睨:“你画的?”
秦诏不得已认道:“是。”
燕珩冷笑,“画的是谁?”
秦诏咬唇去看他,不知他到底猜没猜出来……因燕珩表情实在耐人寻味,犹豫半天,秦诏才憋出来一句:“美、美人。”
“那便是了,该罚。”
戒尺又在他手心狠狠打下去,直至秦诏两只手都肿的馒头似的,血痕也乱糟糟的涂抹开,都瞧不出那根萝卜头是手指……那位方才停手。
教训告一段落。
燕珩开口,话音也显得漫不经心,“日后谨言慎行,戒骄戒躁。若有下次,寡人自叫秦王来‘领’你。”
秦诏忍痛答话,肺腑里吊着一口气吐出来个“是”,声音极轻。
燕珩握着戒尺的手一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将秦诏送回扶桐宫,好好反省,这几日,便不必再来太承枢了。”
燕枞顿时露出喜色,还不等他拍马屁,燕珩又道,“再有,传寡人诏,叫平津侯今日来领他的好孙儿——日后无有寡人的旨意,不许入宫。”
燕枞傻了眼了,“叔父,我……”
燕珩连解释都懒得听,径自站了起来,“还有你那好父亲,日后也不要在寡人跟前儿转悠了。”
“叔父、叔父!是我的错,您罚我吧,不管父亲的事儿……”
“子不教,父之过。”燕珩转身时带起的华袍撩起一阵微尘,他背对着人,冷笑,“寡人尚且要教训秦诏,你父亲……理该担起这罪责的。”
原来如此……
在场无一不惊,这位,竟真的认下了秦诏的那句“父王”。
片刻后,燕珩居高临下,侧转回眸,睨了卫抚一眼。
卫抚领悟过来,连忙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