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现代化建筑,似乎总要突出一个“设计感”,好像才能在寸土寸金的地皮上扎根一样。
除了造型,材料大概也是这些设计师们手段频出的重要渠道,柳若松不知道当初建造这地方的设计师审美喜好怎么样,但看得出来,对方一定跟钢化玻璃厂很有私交。
集合点里除了钢化架构之外,更多的隔断和装饰采用了更现代化的玻璃材质,VIP厅的隐私也没比外面好到哪里去,柳若松坐在松软的真皮沙发上,一回头就能从高高的护栏上看见底下人头攒动的民众,一时间屁股底下生钉子,怎么坐都坐不安稳,觉得自己活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亡国太子。
离预定的撤离时间还有很久,柳若松把背包搂在胸前,从包里取出那两只采血管,对着灯光看了看状态。
一宿过去,那里面的血样状态已经趋向于稳定了,浮上的那层“油脂”颜色发暗,有点类似脓水,沉淀下去的血液似乎已经凝固,柳若松微微晃了晃,那血豆腐一样的东西被他晃出了一点缝隙,从里面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絮状物。
那东西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味,饶是傅延已经在上面缠了许多层塑料和胶带,那味道还是从能缝隙里透出来。
柳若松皱了皱眉,捏着那采血管举远了一点。
门口的岗哨忌惮地看了一眼他的动作,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两只采血管不敢挪开,感觉像是在看什么生化爆炸武器。
“没事。”柳若松看出了他俩的紧张,说道:“就目前的情况看,应该只是体液传染,没有飞沫传染和气体传染的渠道,放松点。”
他说着从内衬上撕了条袖子,给那两只采血管人为地包上一层“减震”,然后将东西放回了背包里。
时间还早,柳若松昨晚没怎么睡好,于是干脆跟身边两个岗哨打了声招呼,将背包拢在了怀里,顺势往沙发上一躺,就这么睡了。
他只是浅眠补充精力,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混乱的嘈杂声惊醒了。半梦半醒的一瞬间,他还以为外面着了火,下意识把背包往怀里一搂,噌地站了起来。
门口原本站岗的岗哨只剩下一个,见状被他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柳若松问“我睡了多久?”
“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那岗哨的表情有些凝重,说道:“外面的情况不太好,有病人混进队伍里了,结果中途变异,咬伤了好多人。”
柳若松心里一沉。
果不其然,那岗哨紧接着一按耳机,侧过头做了个明显的倾听动作。
他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约莫过了十来秒,他按灭了耳机,转过头对柳若松说:“外面情况失控了……可能要关闭通道,集体撤进集合点来。”
“你先去忙你的。”柳若松说:“我这里不用管。”
那岗哨犹豫了一下,但显然外面的情况刻不容缓,于是他略一点头,转过身向楼下跑去。
楼上的岗哨一走,柳若松自己的目标就显然有些过于扎眼,他犹豫了片刻,在VIP厅的桌上留下了一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字条,然后弯腰背起背包,转而从另一边的备用楼梯下了楼,从小门进了茶水间,最后在厕所晃荡一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人群中。
他挑了个离入站口不远的角落,然后跟附近维持秩序的岗哨对了个眼神,随即在角落里站定,开始装雕塑。
柳若松所在的角落在整个集合点大厅的中间地段,占地几千平米的大厅此刻乌泱泱站满了人,有人拖家带口,也有人舍不得身家钱财,托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外面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仅仅几分钟后,集合点的入口处就传来一阵极强的嘈杂声,紧接着呼喝顿起,柳若松皱着眉听了一耳朵,听见几句尖锐的叫骂。
那混乱声听着不像是不安和抱怨,柳若松心里觉得不妙,不由得往前挤了几步,试图往那边看看情况。
只可惜这人实在是太多了,短短两百来米的距离,柳若松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S市这边混杂的方言多,加上周遭声音太过杂乱,柳若松没听清究竟是什么事闹起来,只听见几句什么“混进来”、“丢出去”之类的话。
怒骂声不绝于耳,然而等到柳若松终于走到近前时,他却没见到风暴中心的人,雪白的瓷砖上只留着一大滩鲜红的血,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孩脱力似地跪坐在地上,木愣愣地转头看着入口。
周遭围观的人似乎对此情此景很是忌惮,以那滩血迹为圆心,在外围了个足有两米的圈,愣是没人敢上前。
柳若松看了一眼,发现只有集合点入口处的方向人为地开了个口子——血迹从那里蔓延出去,不知道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回事?”柳若松随手拽了个旁边的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