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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啻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冲她安抚性地笑了笑,随后紧挨在她身旁坐下。
苏浅:“……”
这位尤师侄,你真的有点像变态。
直到尤啻彻底坐稳、翘起了二郎腿,大殿中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轻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高台上停止讲话的邑炎。
邑炎挑挑眉收回视线,笑道:“小师叔入门时间晚,又无同期伙伴,大家是该如这位师弟般热情些。”
这番话不可谓不大度,众人唏嘘不已,只觉得大师兄进入升灵境之后确实成长了不少。
邑炎继续道:“先说正事。诸位,此次讲学活动,重点是为论道,论道之后才是双修小窍门的分享……”
他从寒光洞出来,虽然成功渡劫升灵,但总还觉得不完满。
一是在寒光洞内,他的欲望被反复勾起,却始终未曾得到释放,时至今日都还有些心烦意乱。他心里的火气,不是简单的一对一双修能够解决的。
他渴望一场报复性发泄。
二是突破升灵之时,他脑子里似乎被灌输了一种可怕的念头。
那念头迥异于他所走的道,带着改天换地的威力。
邑炎没敢去细细体悟,直觉告诉他,感悟之后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尤啻那样毫无意趣的行尸走肉。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那念头十分霸道,一经出现便占在脑子里不走了,他所思所想均受影响,偶尔心神放松之下,竟然觉得那想法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邑炎知道自己的道心受影响了。虽然在这念头出现以前,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走的什么道。
道心蒙尘容易走火入魔,他必须在这念头彻底成型之前,将其摆脱掉。
真理不辩不明,道心亦是如此。
他需要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也需要立场和他对立的人,来看见、并稳固自己固来的想法。
因着这两件事,邑炎这才决定办一场讲学活动。他要借此次活动释放积压的烦闷,也要彻底破开那诡异的念头、把它化作磨砺自己道心的磨刀石。
众人听罢怔愣片刻,不是不满,而是惊讶。
毕竟他们合欢宗向来走的就是捷径,所有人都知道,靠双修累起来的修为,最多只到元婴境。但他们拜入合欢宗,本来就没想过要达到多么高的修为。
合欢宗内规矩严明,又无欺凌压迫,于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人来说,可谓是桃花源。他们大多数人都没什么修炼天分,只想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渡过余生而已,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奢望能窥探到天机。
而且元婴境以前,根本不需要感悟天道,于是论道这种事情,就更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脑子里。
因此,邑炎话一落下,众人都有些茫然。潜伏其中的清流弟子听罢,亦是十分震惊。
不过,既然大师兄都愿意跟他们这些八竿子挨不着天道的人论道,他们当然乐意奉陪,乐得体验一把“天才”才有的待遇。
有人出声道:“大师兄愿意与我等庸才论道,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咳……这道要怎么论?”
一句话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俱都看向邑炎,期待他的回答。
见事情发展比想象中顺利,邑炎也松了口气,他坐在长榻上换了个松弛的姿势,笑道:“我也没论过,想来就是说一说诸位修仙的目的,以及修炼中的心得和疑惑什么的……总之,只要是和修炼相关,大家畅所欲言就好。这片空间能维持十天,时间还长,我们大可以慢慢来。”
众人会心一笑,无形间紧张起来的气氛消散不少。
却还是没人开口,都犹豫着不想做那个出头鸟,俱担心自己的浅薄想法会惹来笑话。
若是论双修还无所谓,毕竟大家学的东西都一样,在这个话题上他们的起跑线是一致的。可论道就不一样了,讨论双修是论迹,论道却是论心,没有人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剖自己的心。
见没人说话,邑炎正要说起自己的道心时,被一个清流弟子抢了先。
那人是做足了功夫来的,他表情倨傲,先将袖子中的留音石启动,这才照着稿子不疾不徐地问道:“外界正道修士都说我们合欢宗是邪魔外道,所习之术是妖术诡道,为大道所不容,迟早遭天谴……大师兄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场上众人纷纷侧目,为这位勇士行注目礼。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营养,毕竟千万年来,只有他们合欢宗屹立不朽,若真有什么天谴,也不会等到现在。但作为引玉的砖,够用了。
邑炎道:“术与器相同,主要在人。在我看来,这只是所谓正道修士自持清高的笼统废话,无需在意。”
那清流弟子觉得他说得对,但他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必须要驳倒邑炎,搞砸这场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