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雨,临江一年也遇不上几回。
最后接上人时两边袖口湿透了,秦彬凯看到还误以为他是着急,调侃他道:“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他只是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拎着两盒日料回到工区,公司的人几乎已经走光,唯一一点动静就是电脑的风箱,还有饮水机咕噜咕噜地烧着水。
宋珂实在饿了,坐下后狼吞虎咽,袖子高高地卷起来。秦彬凯看得大开眼界:“你这一天都干什么体力活了饿成这样?”
他口齿不清地应付:“是秦总监挑的寿司太可口。”
“别给我戴高帽了,我也不懂日料,全靠价格区分好坏,十颗寿司花去我三百多。”
“三百多啊……”他大为遗憾,“知道得晚了,早知道我一定细品,细到一粒一粒米嚼下去。”
秦彬凯瞪起眼:“行,我给你数着!”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宋珂被逗得呛着了,一边顺气一边还绷不住笑。秦彬凯说:“慢点儿慢点儿喝口茶,我给你倒。”倒来水又无奈地批评他,“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笑得出来?真有点傻。”
这样的对话与笑声远远地传出去,让半途掉头回公司的陈觉停住了脚步。
他手里还拎给宋珂买的晚饭。
“陈总?”
助理刚去卫生间补完妆,回来看到陈觉非常错愕:“陈总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陈觉问:“谁在宋总办公室。”
她笑了一笑,露出一点暧昧不明的表情,声音轻轻柔柔地告诉他:“鹤鸣的秦总监啊,还送了吃的来。”
“秦总监?”
以为他初来乍到不知情,又好心向他解释:“嗯对,秦彬凯秦总监,我们老板的好朋友,常常来接我们老板下班的。”
说完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也拿不准他听懂了没有,于是点头微笑着告辞:“那陈总我先走了。”
陈觉回了一个“好”字,站在原地没有动。
接待处的灯管熄灭,公司的名牌与登记用的电脑也都暗了,是助理关的。她一走刷卡闸机也不再亮,走廊的声控灯渐次地暗下去,最后只剩下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透出的那点光。
那像是陈觉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光,尽管此刻只照在别人身上,一分一毫也不属于他。
地上铺着地毯,他走过去,意外听见秦彬凯说:“老实交待吧,今天到底怎么了?”
又听见宋珂装傻:“什么怎么了。”
“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这句话收起了玩笑的语气,问得郑重其事。不过不知道宋珂作何反应,又或者什么反应也没有,总之屋里沉默了一段时间。
后来秦彬凯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又是因为陈觉?”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觉的脸不自觉往外侧了一下,像是不愿听。
宋珂仍然没有回应,好像一提到陈觉的事他就难以启齿似的,无法顺利地开口。他沉默着,起身走动了几步,身形的剪影从百叶窗上慢慢地路过。
秦彬凯说:“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是这样闷闷不乐的,我也算看明白了,都是为了这个陈觉。这样吧,如果实在觉得开不了口,那我去替你跟他说,让他尽快搬走。你不要怕,我知道他来头不小,但再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我没怕。”
宋珂笑了笑:“况且不用你说,他已经搬走了。”
“已经搬走了?”
“嗯,就昨天晚上,他亲口告诉我的。”
秦彬凯听完像是松了口气,连嗓音都低沉下去:“幸好。”
宋珂也说:“幸好。”
紧接着就又是一阵沉默。隔了许久许久,秦彬凯才问:“他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像是谈论一名忽然改邪归正的坏人。
“我也不知道。”宋珂重新笑起来,“不过不管怎么样,搬走就好,你说是不是。”
语气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然而经门一隔,能听出来的就只有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