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野将怀中书册重重地扔在角落的桌子上,震得附近几个学子直皱眉。
很快先生就到了学堂。
“今日讲《礼记·曲礼》,”夫子敲了敲戒尺,目光扫过学堂,“沈斯野,你的书呢?”
“忘带了。”沈斯野大方回答道。
堂内响起几声窃笑。
夫子叹了口气:“与时雪泠共看一本。”
沈斯野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过来,一屁股坐在时雪泠旁边。他身上的气息瞬间侵占了这片区域,冲淡了时雪泠周围常年萦绕的药香。
时雪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书往自己这边挪了半寸。
“小气。”沈斯野撇嘴,故意凑得更近。
他的手臂几乎贴上时雪泠的,热度透过薄薄的春衫传来,让时雪泠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
“礼不妄说人,不辞费。。。”夫子开始讲解,声音抑扬顿挫。
沈斯野向来不爱学习,很快就坐不住了。
他先是玩笔,把时雪泠精心摆好的毛笔弄得乱七八糟;又去抠桌角的裂缝,木屑簌簌落在地上;最后盯上了那方青玉镇纸。时雪泠余光看见他伸手去摸,刚想阻止——
“啪!”
砚台被碰翻,浓黑的墨汁泼洒而出,正好浇在那册《山海经》上。
麒麟图案瞬间被墨迹吞没,书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晕染,字迹渐渐模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你。。。”时雪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悬在污损的书页上方,微微发抖。
那本书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每一页都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现在,那些珍贵的记忆正在被墨迹一点点吞噬。
沈斯野也愣住了:“我不是故。。。”
话音未落,时雪泠已经站起身,一把抓起沈斯野案上那本手抄兵书笔记——那是沈老将军亲笔所书的兵法心得,沈斯野每日都要翻看三遍的珍宝。
他看得极快,注意到扉页上写着“吾儿斯野亲启”几个遒劲的大字,字迹间透着铁血之气。
“喂!”沈斯野脸色大变,“还给我!”
时雪泠充耳不闻,径直走向院中的莲花池。他走得不快,甚至称得上优雅,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决绝。身后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沈斯野的怒吼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你疯了?!那是我爹——”
“礼尚往来,”时雪泠在池边驻足,轻声开口,“《礼记》刚教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