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开那个厚实的皮封带按扣的笔记本,发现里面有夹层,夹层里塞着一张折起的纸。江代出轻轻一拽,同时掉出一张银行卡。
江代出把那尾号熟悉的卡前后看看便放下,展开那张背面写了字的纸。
贺繁的字和他自己的很像,从小为了帮他写罚抄特地模仿成的,好认。
细一看,字上内容却让江代出于一瞬愣住。
那上面简短却清楚地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贺繁收到江致远一笔一百万元的转账。
某年某月某日,他结清了贺伟东犯的一死一伤案死者家属剩余的赔偿金。
一百万剩下多少。
某年某月某日,他给小姨父转款十万,小姨父当着他的面撕掉了贺伟东的借条。
一百万还剩下多少。
这些贺繁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独自面对的,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陈年往事,让江代出的心不住抽疼起来。
记录到这里结束,反过来,纸的背面像是打印下来的一页银行流水。
江代出又翻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查看。
某年某月某日,贺繁往余额上加了一笔,标注是做餐厅服务员的工资。
某年某月某日,余额又加一笔,标注是推销手机成交几单得的提成。
某年某月某日,又一笔存入,标注是快递仓储分捡。
某年某月某日,存入一笔。。。。。。
。。。。。。
。。。。。。
。。。。。。
某年某月,来源没标注,又存入一笔。
那些记账由详细到具体日期与哪一份工作所得,到逐渐简略地只写一个年月和数字。
大概贺繁自己也记不清楚,做了多少份工作,又在哪一天存了钱。从国内到加拿大,一笔一笔,一点一点,在每年的最后一天总结出还差多少才能补完那连本带利的一百万。
这一份一份,他想都没想过贺繁会做的工作,一笔一笔,没停歇过慢慢上涨的数字,便是他一直想探知的,埋怨贺繁不肯同他讲的那七年吗?
贺繁收了老江的钱,又从一开始就决心还上这笔钱。
不对,江代出觉得哪里不对。
脑里忽像是闪过一道电流,在他耳边擦起噼啪几声火星。
重新拿起那张写了字的银行流水,江代出眯眼扫过贺繁的字迹,又翻过来检视每一笔到帐的细节。
不对,日期不对。
他盯着上面江致远汇款到账的日期,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颅内与心腔齐齐轰隆鼓噪,江代出草草将贺繁的东西塞回去,离开他房间,抓起餐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门。
夜色将黄昏一点点驱逐,雨打在车窗上,喑哑嘈切。
菲佣阿英听见乍响的门铃,没料到这个时间有人来,吓了一跳,用围裙抹了把手便去应门,看到是江代出时有些讶异。
“少爷,你怎么来了?”
一般他都是周六或周日才会抽一天回来吃饭。
江代出没像平时那样脸上带笑问候阿英,一言不发,鞋都没换就直接进门,径自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