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做饭,但家里的冰箱根本没有可用的食材,现在这个时间太晚,商店和超市早就已经关门,没有办法去采购新的物资,我翻箱倒柜,只找出了一点速食——两包方便面。不管怎么说,还算是有能吃的东西。
我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煮面的锅,把两个面饼都放了进去。方便面这种东西煮熟得很快,几分钟后,我又将一锅面分别盛入两个碗里,倒入调料。
做完这些,我看着眼前的两只碗,尽管热气腾腾,香味飘飘,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往常,我还会加点自己喜欢的菜和丸子一起煮,再敲入一个溏心蛋,加根火腿肠,色香味俱全,堪称泡面界的顶配版,然而现在那些辅料都没有,就显得有点普普通通了。不过把肚子填个七八分饱还是够用的。
我将两碗面端走,搁在客厅的茶几上,又取出两双筷子,其中一双递给方应琢。
我开口道:“你尝尝。”
说完,我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在粟水镇的时候,我常常亲自下厨,或是带方应琢下馆子,尝试我们省的特色菜,每次上菜之后,我就会习惯性地对方应琢说“你尝尝”。
但是平平无奇的方便面有什么可尝的,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味儿……
方应琢接过筷子,夹起面条,等到放凉后才塞进嘴里,他咀嚼的速度还是很慢,看得出进食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件维持必要生命体征的手段,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发自内心地喜欢吃饭,为吃到喜欢的东西感到开心。
“很好吃。”方应琢说。
我的吃饭速度很快,更何况一份方便面的量本就不多,几口就吃完了,我放下筷子的时候,方应琢吃了小半碗面,相比起上回见他吃了五个小馄饨,已经算是不错的进步。
见此情景,我表扬他:“真棒。”
“……怎么像哄小朋友一样。”方应琢不太好意思地说。
方应琢脸皮薄,我甚至没逗他,他的脸就浅浅泛起一层红。
以前我也对方应琢说过这种话。那时方应琢就会说,你才18岁,本来也可以是小朋友,不过现在我们两人二十好几,岁数加起来年过半百,再怎么四舍五入,在年龄上也绝不属于小朋友的范畴。
思考片刻后,我煞有其事地说:“你是小兔子朋友,简称小朋友。”
小兔子朋友点了点头。
果然,方应琢还是在我的地盘比较乖。对此我十分满意。
我顺手拿过方应琢面前的碗,把剩下的半碗面吃光。
按照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形式逻辑,现在我已经给了甜枣,理应开始对方应琢实行严肃的刑讯逼供。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方应琢的手腕被坚硬的手铐磨得发红,尤其是尺骨茎突的部分尤为明显。
他皮肤白,有任何痕迹都会很明显。
想了想,我又将方应琢手上的手铐给摘掉了。
同时,我又在心里痛骂自己,秦理啊秦理,你自己手上的手环可还没摘下来呢,你可真是以德报怨、优待俘虏,这简直是现身说法演绎了农夫与蛇的经典故事,你被蛇咬纯属活该。
不过随着手铐被摘掉,方应琢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希望被铐住的时间可以更久一点。
方应琢恢复了自由,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好。他反客为主,礼貌地向我询问:“我可以在这间屋子里转转吗?”
我并不介意:“随你。”
反正这间出租屋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占地面积还没有方应琢给我提供的那间卧室宽广。
方应琢站起身来,向我的办公桌走去。
当初签下租房合同时,房东虽说屋子自带软装,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但是原本那张桌子莫名其妙断了条腿,我又自己去宜家重新买了张款式简单的办公桌,用螺丝刀组装好,还自己做了个小柜子当作书架。
方应琢像是对这个小柜子上面放置的东西感到好奇,凑近了去观察,发现在最顶层放着一本《李太白全集》,还有一台相机。
“还记得吗,这相机是你当初留下的,”我对方应琢说,“当时我从粟水把它拿到首都来,一直想着如果再遇见你就把它还你,如今正好可以物归原主。”
“不用还,这是我当初最喜欢也最常用的相机。把它留下的时候,就是想要送给你的。”提起这台相机时,方应琢的语气中有些感慨,他从柜子上将它取下,握在手里,熟练地找到开机键,自然也看到了里面唯一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