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怪力小说网>落观音讲的什么 > 第27章(第2页)

第27章(第2页)

卡座对面正同季少风争执能不能吃生食的虞争转过头,从与季少风无意义的对话里抽开身来,道:“你真系breakup咗?Newspaper讲系真嘅?”

“报纸讲乜我都唔知,我真系冇睇,点知系唔系真嘅?”

咸云池道:“上次曝光你嗰个记者,后来冇再报道,都冇人够胆写八卦版,我哋都系估自之前个内容,况且最近头条都系新记,林生一死,满城风雨哦,人家爹地出殡,你都不去陪,肯定感情早都黄。”

亓蒲垂眼盯着手指,继续往刺身上淋青柠汁,季少风突然说:“嗰记者死咗,你哋都唔知?”

亓蒲道:“当然是季少先知,成报六成都系你家持股。那篇报道不是你点头,怎么会放出来。”

“你以为我当老板还是当主编?每篇报道我都要过目先发?”季少风反问:“你唔想知佢系点死架?”

咸云池马上说:“哎呀,个人把口咁贱格当然系等天收。”

季少风道:“新界北,上个月,连环炒车。”

“问乜问,我屋企只狗仔做嘅咁,”亓蒲将自己装飞鱼的瓷盘推到虞争面前,“何况人死起真系好容易,炒车猝死中弹都系挂柴,大惊小怪做乜?”

咸云池一惊:“叼,你只狗仔?骨痹到啊!佢仲为咗你杀人?连环炒车,殃及无辜,不怕下地狱?”

季少风说:“Eli哥哥去边都系万人迷,从前铜锣湾舞场度几多人想做gorgor嘅狗,当初阿争都差啲畀勾走,连我都够胆要杀,枪口都抵到我太阳穴,哥哥条仔为佢杀几条人,湿湿碎啰。”

“Up完未?”亓蒲睨他一眼,“你索嘢再食猛啲,唔使阿争冧你,迟早你都扑街。”

虞争皱起眉,在季少风手背上拍了一下。

餐后咸云池格外懂事,额外叫部红鸡令亓蒲与季少风分开搭乘,虞争大抵是饭桌上被季少风忽然提起过去旧事,后半席都未睬他,换场时直截将手搭上亓蒲臂膊,同他钻进较矮的计程车里去了。

亓蒲嘴上与季少风不对付,但取他的烟也不讲客气,烟不离手,点着便放下车窗。他不找话,虞争更不会主动开口,748的士高在九龙金巴利,他的地盘。过海尚远,路程稍长,两侧霓虹灯景,火树银花,电光幻影一般,车身于轩尼诗道穿梭飞行,双线四白道驰骋外开,车内夜间电台无边际漫话访客情感云云,像背景白噪音,忽远忽近,偶有一二道电流波动,虞争难得不适应安静,频频转头,见亓蒲指间一段烟灰不断被风吹泯,仿佛他在神游,不过是手里需要一个习惯,一直忘记要吸。

只是衣兜里BP机方一震动,他将手伸进口袋的动作速度又像是一直在关注着来电讯号,像是根本未曾分心。然而按启扫过一眼,掏出有多迅速,放下便有多缓慢。虞争犹豫半晌,道:“你系度等紧佢?”

问话像被风声一齐吞没,许久过后,车已过海,亓蒲松手丢了烟,才道:“冇啊,佢唔会再搵我。”

“佢一定好忙,”虞争想了想,说,“佢阿爸今日出殡,人人都好忙,佢得闲一定会搵你。”

亓蒲笑了:“我都没讲是谁,你就知道了?”

“我上周刚回香港,阿风就同我讲你的事。”

“是吗?他讲我什么?”

“讲你比去年瘦好多,他当面不会说,但他都有一直挂住你。报纸亦是他拿来给我看,他都有留,还要找那记者谈话,去找才知道人家出车祸。”

亓蒲没接这话,目光下移,停在虞争盖着季少风披肩的膝头,道:“你的腿一直没有好?”

“没办法的事,一直有看医生,阿风每个月都带我去。但我知道没有用,阿风怎么会让我好?”

虞争说什么话始终都是轻声细语的,像是去年害了风寒,恶化成肺炎,一场大病过后,不仅落腿疾,亦落心疾,说快句子便要喘息,所以做什么都比常人慢上半拍。当时季少风管亓蒲借走几条马仔,亓蒲不知他作何派用,待翌日对方归还人手,才知季少风是在虞争公寓里给他打了一针麻醉,随后让马仔们用木棍打折了虞争双腿;咸云池最先收到消息,紧赶慢赶将虞争送往医院,但虞争最终还是落下左腿残疾。虞争三句不离阿风,亓蒲听了他的解释,说:“阿风是爱你。”

“阿风是太爱你了。”

计程车停在金巴利道,虞争搭着他的肩,拖着右腿缓步移下了车。咸云池后启程,车速却更快,与季少风已经等在路口电话亭旁,见到二人便大步走过来,虞争看着仍在原地的季少风踩灭烟头的动作,对亓蒲说:“我知阿风爱我。”

所以大部分时候连拐杖都没有令他用过。亓蒲在舞场里最先认识便是虞争,后来方因虞争与季咸二人逐渐熟悉,而过去的虞争是他在香港见过交谊舞跳得最好的男生。虞争再不跳舞,舞步跳得最好的便成了季少风,季少风与亓蒲分享毒品吸食方式,某种程度上相投相似,亓蒲从前一度怀疑季少风是精神失常,嫉妒蒙心,直到虞争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同路岭——路宝棋与有备用匙的咸云池一齐为对方准备了惊喜,无预告突袭一般登门造访。

白建时道四十七号的天池复式豪宅,离尘不离城,顶楼千呎天台,一望无际夜空,黑之晶莹原色,阴霾而湿冷,剔透如幻梦,金造的幻梦,一幅铂金脚铐,手臂粗的锁链,从雕花门廊一路延向无水的泳池。池面层云翻涌,纯粹的夜,纯粹的白,底部是压实的棉絮,上部是铺满的天鹅羽,瑰丽之翳影,乔装之诗意。虞争长衣长袖,着乔少风的订制徽标衬衫,半身赤裸,侧颈细白光洁,左腿遍布鳞伤,旧是结痂的刀疤与发紫的淤青,新是烟头的烫伤与泛红的掐痕,刺眼以至目测便清晰得足够骇人。咸云池毫无意外,立刻止步转身,非礼勿视,路宝棋抬手捂住眼睛,八条宽缝留窥,与亓蒲一同见证了随后乔少风自池边从跪地膝行到双手双脚爬向虞争,捏起他的下巴同他接吻的画面。

季少风确是蒙心,却非因舞生妒意。他对虞争病态的占有与姜虞争还以的畸恋,二人纠缠的方式简直无有容许旁人置喙之余地;旁人中亓蒲又最无指责立场,换作他后来去得到一个人,手段同样未见高明。

748的士高新近开业,张灯结彩,几道之隔就是殡仪馆,亓蒲得知此事还是季少风酒过三巡,推开亓蒲身旁同他亲亲热热的年轻男孩,将一份报纸拍到他怀里,“第七版,你只狗仔,有佢相。”季少风自己的烟盒空了,就来亓蒲口袋里摸索,碰掉传呼机,当即被亓蒲拗了手腕,没好气地喝了一声“躝开”,季少风见亓蒲俯身抻长了臂去捡,包间里光线昏暗,便与他拳打脚踢地捣乱,亓蒲指尖下捞许久,遍寻无果,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姜虞争!过来!”,音箱轰鸣,虞争听未听到不要紧,季少风听到后立时骂了他一句便走开了。

拾起传呼机,仍是无有新留言,灰灰暗暗一方屏,亓蒲拿着报纸借道往外走,到灯光稍稳定的走廊,翻至第七版,逐字逐句读尽。近来新记相关所有报道,哪怕他不去找也有人送到面前,杨月娇在枕畔说来说去都是岛内八卦。他给她一一讲解不同社团区别,说新记的事我不清楚,无办法为你答疑解惑。第七版打头照片是殡仪馆门前,两侧保镖为向潼清道,人群分流,向潼正装肃穆,略微转首,目视镜头。记者抢问死因是否私人寻仇,他面对所有问题皆答无可奉告,即便仅是抓拍,吃了闭门羹的记者标题都赞他翩翩君子骨骨官仔。季少风旗下笔者仿佛都有以貌取人陋习,地位与资产全是光环,令杨月娇这种浪漫女性受众时常产生不该有遐想,对他说连陪在Ryan身旁那位形影不离保镖都咁劲咁靓仔,点解黑社会个个又正又型?每张照片都被杨小姐呈到他眼底,杨小姐只见金玉其外,不厌其烦无数遍感慨,亓蒲每不想看,身不由主目光却会转至,看不见报道主角,最先锁定总是保镖,仿佛是对方存在感太强烈,一面低头一面侧脸一面背影,拉长镜头像素不够清晰也无法忽视。

身不由主。司文芳让他离开香港,不叫避难,度假散心,但始终无人登门,仿佛他的罪行已然瞒天过海,毕竟差人查案要查到地老天荒,亓安找顾问搜罗一叠旅游手册,他却对这座都市忽然有情,依依难舍,一改过往闭门不出,呼朋引伴,全城游览,绝症末日,今朝惜度之狂欢。狭窄街道,陡峭高坡,路面上地基线与禁泊区跳跃之黄,褪色亦明艳,纵横交错,风雨琳琅,乱得可爱,蜘蛛结网,炭烧烤架,最后是Waffle松饼一样蜂蜜色的高饱和度世界,闹市漫步,清空的心绪被色彩填满,只剩张扬原始的视觉冲击。

他半个月前在游艇会偶然重逢方从舞场离开的季少风,季少风正醉酒,要归家,邀他到渣甸小坐,找人将他的魔鬼鱼开回半山,搭上季少风的车,沿告士打一路南下,交通岛前季少风忽然才想起要紧事,虞争到三藩出差,他于铜锣湾颠倒厮混几日,出门前没带钥匙。一刻间大麻制造幻觉,同病相怜,成为两个无家可归的人,不然同我去酒店吧?面对季少风一时兴起提议,亓蒲看着他说我不做下面那个,季少风大手一挥,不必勉强,喊两个弟弟仔来,我哋四飞。结果手提拨出号码,无一接线。亓蒲道今日周末,你想约的早都有约,心不在焉看向路边,穿水蓝色长衫的真光中学女生三五成群,踩人行道左顾右盼过线,像一群驯良可亲的小小蓝知更鸟,亓蒲心念一动,说不如去虎豹走走。

徒步上山,虎豹别墅豪宅内一片大型花园,假山石前流水瀑布,潜荟葱茏,三三两两行人,夜间散步闲聊,扯儿带女,早恋拍拖,乘荫倾计,小朋友绕着喷泉追追打打,池边笑笑闹闹。亓蒲喊了季少风一声,回头见对方落后许多步,捧着手提还在坚持不懈地拨号,似乎终于有人接线,他正醉熏熏地讲个不休,再听不见亓蒲说话,索性也不再管他,独自步入山洞。

望向两侧壁画上的阎罗殿,十八层地狱,他记性至佳,犹能忆起童年时陪他到荷兰的广东姆妈,睡前同他讲过的中国神话。善谎者拔舌,杀生者裸身上刀山,逃脱法网者见镜孽,走入歧途者投血池,虐畜者受万千轮牛角顶撞蹄足践踏之痛,自尽者入枉死而永世再难为人。仿佛因画中受刑之人皆是赤身裸体,色如肉藕,金玉剥尽,凡人祛魅,无所依靠,观之便格外有人如刍狗之感,代入而切肤之痛。他一路仔细观摩,仿佛在为自己判刑,他编谎又滥杀,也不知地府是否讲究数罪并罚?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