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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这顿美味,可不止是口腹之欲,还有好戏可看,影儿是举着玉瓷筷,抿牙轻咬,一双眼似水含波地看着载嫣。
眼里无关柔情,满是嘲弄轻蔑,迫不及待,等一出好戏。
屋里站了不少人,都是得了影儿吩咐,被晚灵传来的,也难为她想的齐全,府内各值人员,是或一或二凑齐了。
一传十的说出去,怕是到不了翟离回来,她那窘态便人尽皆知了。
影儿娇俏的将下颌往掌内一搁,歪着头,用筷子指她,“如何不吃?鳜鱼不甚满意,石首也不称心?”
载嫣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搁在膝上,面色青如湖中草。
她隐忍一笑,低下姿态,抬手拾筷,一片生鱼入嘴,化开,咽下,又接一片。
影儿咬筷挑笑,看着一整盘鱼鲙入她腹中。
无人出声,好似都在等。
细碎的抓挠声逐渐加快,加重,伴随着腰封卸下,掷地的闷声一起组成生不如死四个字。
载嫣支撑不住的倒地,没得到一个人的同情帮扶,相反,尽是冷眼旁观,她也知道,这些人在此的意义就是袖手旁观,观后便是将她的狼狈添砖加瓦,再传得沸沸扬扬。
她在地上翻滚着,指甲缝里全是和着血的皮肉。她不停地抓,却是越抓越痒,从外往里,到她心间都刺痒难熬。
双颊红的不正常,连同双眼,尽是血丝,她露出近乎行乞的目光,抬眼去和影儿对视。
她在求她吗?
不是,她在唾面自干。
那双眼里不带恨,满是哀求,摇尾乞怜。
影儿歪坐圆凳上,单手撑颌,心里突地一顿,这眼神,她似曾相识。
这股绝望,她感同身受。
她微微蹙眉,对着站在门边促狭的翠缕道:“这般没眼力?你们夫人都红成熟虾了,你还不快寻了府医来给她瞧瞧,别死在这儿,便宜她了。”
抓心挠腮的痒几乎让载嫣全然丢了底线,一身衣裳被她扯得乱糟糟,本就红透的皮肤在她不留余地的抓挠下是红的似沁血。
意识涣散前,载嫣隐约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接着几声惊叹,随即便是叮当的药瓶之声。
残花随风自舞,落地悄然无声。
好似人走茶凉般的静,载嫣恍惚回到了铜陵,回到她扎着袖子种花的那一年。
满怀的菊花被她栽进地里,载父站在她身边,一边念叨女戒、女训,一边撸着袖子,帮她递花。
脸颊的土被载父轻柔蹭去,他叹气说道:“左右这几年了,等他中举,便都好了。”
载嫣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河豚,瞟着眼道:“我不喜他,便是你满意,那是你的事,要定这亲,你自己定去,何故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