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一旁观望片刻,上前一步,轻声宽慰道:“陛下莫要紧张,王爷只是染了风寒,大夫诊断过,只需修养几日,并无大碍。”
“可是——”小皇帝担忧难散。
管家笑着哄他:“王爷素来康健,只是病来如山倒,难免虚弱些。更何况,王爷平素里不常生病,加之公务缠身,忙起来难免疏于照料身体,如今卧病,正好趁这个时机好好将养身子,陛下不必担忧。”
前面的话或许是灵机一动的场面话,其后的话倒是真心实意,语气中很是诚恳。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回头看着江怀允,脆生生道:“那小王叔好好养病,公务不着急的,可以让其他大人分担。”
顿了下,又有些为难地皱了皱鼻子,挣扎着小声道,“也不用担心我,太傅留的课业——”
小皇帝叹了声气,苦大仇深地道:“我会好好完成的。”
管家唇角抽搐,没忍住偏头笑起来。
江怀允眸光微暖,颔首道:“好。”抬头看了看,没见云青,又问,“陛下今日怎么来的?”
“羽卫带我来的。”小皇帝脆生生道,顿了下,想起什么,苦恼地托着腮,闷声闷气地开口道,“小王叔,我再也不要让云青跟着我了。”
江怀允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却还是沉静地听着他诉苦水。
小皇帝满脸委屈:“小王叔病了,所有人都知道,云青也知道,可是他不告诉我。”
江怀允不大会安慰人,缓了片刻,问:“那陛下是如何知道本王病的?”
小皇帝勾着手指头,慢吞吞道:“我今日下朝回来,听到路上有太监在谈论。”
小皇帝说着,愈发委屈,双眼湿漉漉地看着江怀允。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带了几分控诉,小皇帝带着鼻音重道:“小王叔明明病了,云青却偏偏告诉我说是小王叔累了,这才不曾来宫里。”
“陛下不必生云青的气。”
小皇帝眨了眨眼。
江怀允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淡声承认:“是本王让云青瞒着陛下的。”
小皇帝微愣,张了张口,委屈控诉:“……为什么呀?”
江怀允蜷了下手指,罕见失言。
他在上元节一案落定的时候忽然称病,朝中范阳的眼线必然会生疑探查。他对所有人称病,独独瞒着皇帝,就是要给那些人营造一个假象:
他生病另有隐情。
普通朝臣迫于他摄政王的威慑,会被拦阻在外,可九五至尊的皇帝不会。
他瞒着入摄政王府如入无人之境的皇帝,被那些人知道,自然会猜测他在隐瞒些什么。为了探查清楚,有心之人定会想办法鼓动皇帝前来。
他这三日,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只要皇帝前来,知道他确实生病,其他人纵然心里再有猜疑,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至少能得半月清闲。
半个月,足够他快马加鞭前去探查自己想要查清的事情了。
这一番筹谋,将小皇帝牵扯在内,算是十成十地利用。
他原本打好了许多腹稿应付,可对上小皇帝真诚又担忧的眼神,却哑然失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管家侍立在侧,心思电转,猜出江怀允的用意,当即笑着上前打圆场:“陛下勿怪,王爷隐瞒,是怕陛下担忧,以致误了正事。”
小皇帝认真纠正道:“可是小王叔病了,探望小王叔就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