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脑中存在的最后场景,是和慕震东在他的住处吃饭。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慕长宁莫名其妙地慢慢站了起来,朝布满凉意的双手哈了两口气。“长宁……”陆展安使劲眨眨眼睛,发现还是依然能从杂草中看到她的身影。他下意识想叫她,但是很快就被理智叫停了。同样阻止他发出声音的,还有被堵塞住的嗓子。绑匪回来后,把手机放到地上,然后看着他嘲笑道。“陆少爷,男儿有泪不轻弹啊。”确实,陆展安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哭。被她扇巴掌的时候他都在笑。听她说那些狠到家的话,他面上也一贯云淡风轻。就算是她在婚礼当天扔下他去见林牧久,他也仅仅只是呛了一口血。但在来见绑匪的路上,他脑中黑一阵白一阵,想了慕长宁陷入危险后的一百种可能——都不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眼睛红到疼,然后就是流泪。“别恶心人了。”绑匪把手机打开记录着。“快点,我兄弟在银行等着呢,说你的卡号。”陆展安呵出了一口冰凉的气息。“我没有钱。”“放屁呢你!”绑匪抬腿踢了他一脚。“你们家大家大业的能没钱?”“那是我爸的钱,我被他赶出来一个多月了,吃饭睡觉都是蹭朋友的……”绑匪直接打断了他格外平淡的声音。“那给你爸打电话。”“你没听我说啊?我是被他赶出来的,一个混账儿子,能值多少钱?”“娘的,你说话快点行不行?”绑匪都着急了。“我会帮你想办法的。”陆展安依旧不改,慢慢问。“你要多少钱?”绑匪说了一个数。陆展安点点头,然后仰脸望着面前的水泥长柱,半天也没回话。“你想耍心眼是吧?”绑匪怒道。“我现在就把你的小心肝儿推池子里,你什么时候弄到钱,我什么时候给她捞上来。”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走。这里前身是机械工厂,清洗机器的水池长宽好几米,里面是现成的水,面前现在就有一个打样的。绑匪要办到所说的明显不是什么难事,但陆展安担心的不是这个。“等等。”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旷冷清的厂房内显得格外清晰。“我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没有你要的那么多钱,但是没少多少。”“说卡号。”绑匪命令。陆展安靠在身后墙上,若有所思道。“可那是我的小金库啊,你要是都拿走,以后我花什么呀?要不咱们一人一半,行不行?”“你他妈还想着小金库?”“那我总不能不为以后打算吧,别回头从你这儿出去了,到了外面再饿死。”这种分不清形势的逗贫行为明显惹急了绑匪。“看来非得给你点厉害瞧……”绑匪突然拉起了绑住他的绳子。傻子疯子工厂与慕震东的住处离得并不算远,慕长宁跨过一条马路就看见了荒地边上的几间房。慕震东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快回来,于是她进去的时候他明显慌张地放下了她的手机。看到这一幕,本就失望透顶的慕长宁更加愤怒,她开门见山。“你之前给我喝了什么?你这次又要做什么孽?”慕震东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装傻,但慕长宁离开工厂后在路边看见了陆展安的车。空无一人,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直觉告诉她现在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好,那就让警察来调查。”说完,慕长宁立刻伸手想从桌上拿手机,慕震东见状先行一把抢走。“宁宁,你还要让爸爸去里面吃第二次苦头吗?你就这么不孝?”慕震东指着她问。“我不孝?”这话听了都可笑,慕长宁双目圆瞪着。“你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还指望着我孝顺你?”“我再缺德也是你爹!对你已经算是可以了,他们本来是要让你也去……”激动下,慕震东走嘴了,慕长宁抓住了这点反问。“也去什么?”慕震东抱着肩膀蹲在了地上,不再吭声。他咽下去的两个字是遭罪。就像现在,阴冷潮湿的厂房中间,泥池端口开闸放水,上面吊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在疯狂呕吐。“他娘的你快说!”绑匪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钱人会这么要钱不要命?但他也没空去多想——毕竟被愤怒已经冲昏了理智,只想着让面前这个人多受些罪。良久,陆展安抬起头地“呸”了一声。“就他妈这点能耐?还舔个b脸学上人家绑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