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第260章（第1页）

若是平常，不满也就是不满而已，虽然在战场上，这些武将多少有些消极，但起码在京城还是安分的。

可如今不同了。燕兵近在咫尺，燕王又统兵多年，对武将颇为照顾。武将们一来对建文心怀不满；二来与燕王的驭下风格对路；三来还怕万一燕王破城，追究他们抗拒之罪。三种因素交集之下，他们会不会在这个关键当口改旗易帜，倒向燕藩？前几日的陈瑄便是前车之鉴。若非这个水师总兵全军投降，燕军渡江又岂能如此容易？文官虽忠，但带不了兵，把守各门的都是武将。他们若反了，那朝廷可真就彻底完了。想到这里，孝孺不由打了个寒噤。

&ldo;陛下所言确有道理！&rdo;沉吟再三，孝孺说道，&ldo;非常之时，务须谨慎。&rdo;

&ldo;那先生有什么办法？&rdo;建文听孝孺也这么说，愈发印证自己的疑虑，心中顿时更为焦急。

&ldo;眼下朝中文官已被分派驻守十三门，陛下可再遣心腹内官充作监军，对武官们也是个震慑！&rdo;

&ldo;不行！&rdo;建文稍一思考，旋即摇头否决道，&ldo;事关重大，仅凭内官，又岂能震得住武将？他们手上统着兵，真要开门，宦官如何阻拦得住？&rdo;

方孝孺一阵默然。建文说得有道理，只要一开城门，江山就此易主。这种情况下，武将若真要反，一般人还真没办法。要想确保不出现反叛之事，除非把这些五府将官们尽皆换下，由忠于皇帝的文臣们亲自领军。但若真如此，那城也不用守了，燕军随便一攻，京城必然陷落。

直到这时，建文方有些后悔。若当年自己没那么冲动，不将剿燕和改制同步进行，而是采取逐一推行的方略，又岂会让武将们在关键时刻离心离德？这些利益受损的武将，不仅在平燕战场上态度消极，造成了诸多不该有的失利，导致今日这般局面；眼下还成了直接威胁朝廷，威胁自己的隐患！偏偏自己还无法拔除！想到这里，建文感到说不出难受。

&ldo;陛下，臣有一策！或可消弭隐患！&rdo;就在建文悔不当初之时，孝孺又说话了。

&ldo;哦！先生有何良策，可速速道来！&rdo;犹如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建文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出言问到。

&ldo;如今城中尚有谷、韩、沈、安、唐、郢、伊七王。陛下命他们与诸将一起，把守重要城门。亲王们身份贵重，必能号令军士，压制诸将。有他们在，再加上文臣、内官，武将们纵有反心，亦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rdo;

&ldo;遣诸王守城？&rdo;建文皱眉思忖片刻，方犹豫地说道，&ldo;这怕不妥吧！谷王年纪稍大，又曾出镇一方，他统兵倒还说得过去；但像郢、伊等王，都尚未行冠礼，更不习兵事。让他们守城，岂不是儿戏？再者，朕即位以来，厉行削藩，自韩王以下，诸位叔叔都未有赴藩就任。他们若心怀不满，岂不同样坏事？&rdo;

建文的考虑不无道理。改制是针对武将勋臣，削藩则直接把亲王们得罪了。谁不希望当一方诸侯？谁希望困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若论对建文的怨气，亲王们未必就比朝中武官勋臣小。

&ldo;皇上言之有理！但臣之策，却能保他们不反！&rdo;见建文疑惑，孝孺遂将胸中算计道出，&ldo;臣请亲王登城，不过是借其威势，而非让其统兵。把守城门，自需武将出力。但亲王身份贵重，虽不直接掌兵，却能震慑诸将。若武将尽心，亲王则只需居中督战；若武将心存歹意，上面有一位亲王压阵，谅他们也不敢轻行不轨。何况即便武将谋反，只要有亲王坐镇弹压，下面的人也不敢乱来。如此可保京师无恙！&rdo;

&ldo;好计！&rdo;孝孺刚一说完，建文便击掌相赞。说白了，这便是互相钳制之法，亲王有势无兵，将领有兵无势。二者缺一，想反水都是不可能的。

&ldo;既如此，朕这便下诏，命诸位叔叔上城！&rdo;建文下定决心道。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感觉到一点点安心。

&ldo;还有一事！&rdo;方孝孺忙又说道，&ldo;还请陛下遣使再出城，以中分天下名，劝燕庶人退兵！&rdo;

&ldo;这是为何？&rdo;建文疑道，&ldo;前些日庆成姑姑已被四叔挡了回来，如今北兵已过长江，他又岂会再答应？&rdo;

&ldo;拖一时是一时吧！&rdo;孝孺苦笑道，&ldo;朝廷毕竟实力不足。能多拖一日，便能多安抚一分民心，便能让各路勤王之师多近一分！&rdo;

孝孺一番解释，让建文又回到了现实当中。他无奈的发现：自己仍处于随时覆亡的危险之中。想到这里，先前的几分安心瞬间又消逝得无影无踪，建文叹口气道：&ldo;谁知道勤王之师何时能到！就是到了，朕看也不是北兵对手！&rdo;

&ldo;陛下……&rdo;见建文又有颓唐之势，孝孺忙要再言。

&ldo;先生不用说了！&rdo;建文一摆手，苦涩地一笑道，&ldo;你去着手安排吧。反正都是高皇帝的子孙。若四叔真愿退兵，朕便将北方让他便是！&rdo;

&ldo;陛下怎能如此！&rdo;方孝孺大惊失色道。从始至终，方孝孺都认为，中分天下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从没想过真把北方让给朱棣。

&ldo;不这样又如何？&rdo;建文望着方孝孺，眼中透出百般凄凉和无奈，&ldo;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先生何必再争这些？何况四叔以一北平而敌天下，如今竟打到京城外头！朕若再战，又岂是他的对手？再说了，只要江山还姓朱，朕也不算对不起皇祖父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