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臣妾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憋久了,故而气色差了些。是臣妾不让他们说出去的,为的是怕你和母后担心。皇上不要怪他们。&rdo;马后是个善性人,她知道建文待宫人十分严苛,生怕他因此降罪他们,忙在一旁劝解。
见皇后这般说,建文怒气方解了些,正巧这时奶妈牵着小太子朱文奎赶了过来。文奎见着父亲,清脆地叫了声&ldo;父皇&rdo;,张开双手便直奔过来。
建文见着儿子,刚才的不快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他一把将儿子抱起,狠狠地在他的粉脸上亲了两口,才和皇后一起进宫坐下。
朱文奎今年三岁,生得白白胖胖,十分招人喜爱,建文将儿子放在榻上,捏鼻子摸脸蛋逗了好一阵子,直到文奎大声喊饿,他方放手让奶妈引去。
建文与文奎打闹时,马后一直坐在旁边,含笑默默看着。这些日子建文很少来坤宁宫,马后想念丈夫,因此一直有些郁郁。此刻夫君就在眼前,一家子共享天伦之乐,马后顿觉心舒体泰,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待文奎被引走,她方盈盈一笑道:&ldo;皇上今日难得有闲,臣妾已吩咐下去,叫御膳房多做了几个菜,皇上就在臣妾这用膳吧!&rdo;
建文多日冷落皇后,心中也有愧疚,此刻见皇后如此说,知她挂念自己,心中感到一阵温馨,当即一笑道:&ldo;不光是用膳。朕好久没过来,在乾清宫也待厌了,今日便在你这歇息可好?&rdo;说完,趁下人不注意,他还特意朝马后眨了眨眼睛。
马后闻言,脸颊顿时羞得通红,忙将头扭到一边。过了一刻,马云端了几盘点心上来,朝建文轻声禀道:&ldo;照娘娘吩咐,将新近做的木樨花饼奉来,敬请皇爷品尝。&rdo;
木樨花饼是皇宫内的一大特色糕点。金陵地处江南,木樨花十分普遍。每到秋天木樨花开时,宫里便会挑选五百名宫女,称为&ldo;拣花舍人&rdo;,专职采摘木樨花瓣。这些花瓣经细心清洗后,与面和到一起做成糕饼。此饼松软润滑,兼含木樨花的清香之气,十分受人欢迎。自宫内创出木樨花饼后,京城食肆纷纷效仿,成为金陵士民十分喜爱的糕点。不过宫外的木樨花饼,无论是选料还是制作,都远不如宫内精细,因此此饼仍以宫中原创为最佳。
建文&ldo;唔&rdo;了一声,拿起一块糕饼放入嘴里,顿觉一阵清香浸肺润胃,感觉十分舒服。他又吃了一块,啜了口茶方道:&ldo;饼子确实不错,眼下都过了木樨花开的季节,还能吃到这等上好东西,着实难得。&rdo;
马云见建文夸奖,忙笑答道:&ldo;这都是甜食房的人能干。不过这饼也不多了,吃了完这些,再要吃木樨花饼可就只有待到明年了!&rdo;
&ldo;恩。&rdo;建文随口应了一声道,&ldo;难得尔等费心,下去领赏吧,记得给甜食房的分些!&rdo;
&ldo;是!&rdo;马云一答,又一溜烟儿退了下去。建文与马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直等用膳。
因着皇后交待菜要精细,因此今日传膳比往日稍晚了些。好在建文与马后多日未见,夫妻间也有许多话说,且又有糕点垫着,故并未觉得饿。待上膳后,建文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难得的吃了个团圆饭。席间建文谈笑风生,马后也是绞尽脑汁让皇帝开心,把顿晚膳吃得是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文奎玩闹一阵,自被奶妈带去休息。建文与马后又对弈一局。直到时候差不多了,建文一使眼色,一众宫人会意,马上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马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脸顿时羞得通红。建文嘿嘿一笑,将妻子一把抱在怀里,直向卧榻走去……
&ldo;陛下!陛下!&rdo;
就在建文宽衣解带时,殿外突然传来江保焦急的叫声。
&ldo;什么事!&rdo;建文眉头一皱,隔窗不豫问道。
&ldo;齐本兵在左掖门递牌子请见!&rdo;
&ldo;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rdo;建文兴致已起,忽然听得这事儿,不免有些恼火。想了一想,他又说道:&ldo;有什么事儿,叫他明日早朝过后再说!&rdo;
外面一阵沉默。可不久,江保又说话了:&ldo;陛下,齐大人看样子很是焦急,说是北面有大事儿,急着要见陛下!&rdo;
&ldo;北面儿?&rdo;建文一惊,满腔欲火顿时消得干干净净。北面儿自然是北平。齐泰身为兵部尚书,连夜求见,且说有大事儿,建文顿觉不妙。尤其是江保还说齐泰脸色焦急,这就更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想到这里,建文倏的站起,一边将除掉的衣服又拿起来,一边隔窗对江保说道:&ldo;叫他到武英殿候着,朕马上就到。&rdo;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是江保跑去传旨了。建文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马后道:&ldo;今夜怕是不能留了,朕得马上过去。&rdo;
马后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过她是一个识大体的皇后,知道外面的事绝对非同小可。见建文致歉,她忙温言道:&ldo;国事要紧,陛下赶紧过去吧,臣妾这里以后有空再来!&rdo;略一停顿,她又说道,&ldo;夜晚风大,陛下多披件衣裳,可别冻坏了身子。&rdo;
建文没有听到马后的嘱咐。略整好衣冠,他快步迈出寝室,一把将大门打开,飞快地向外走去。
当建文匆匆赶到武英殿时,齐泰正在大殿内急得团团转。待见建文驾到,齐泰&ldo;噗通&rdo;一声跪倒于地,声音颤抖地说:&ldo;陛下,北平那边坏事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