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凉风已变得温暖清爽起来,垂柳伸出无数绿丝绦,轻轻抚摸着游人的面容,越迷津伸手拂开这春意缠绵的柳条,望向了秋濯雪。
“闲话已经谈完,还是回归正题。”越迷津淡淡道,“你当真相信那女人所说的巫蛊吗?”
明月影当日在船上给予秋濯雪的信息并不多,一个地名——墨戎,除此之外,还有巫蛊二字。
“如今血劫剑丢失,即便我不想相信,也没有更多办法。”秋濯雪无奈道,“月影姑娘的话不能不信,也不可全信,有关峤南那边,我准备书信一封告知万剑山庄,让步老庄主决定。”
越迷津道:“墨戎,我听说过这个所在,它在彭蠡泽附近,要穿过半陀山入内,那地方的热瘴湿毒远胜半陀山……万毒老人也曾用蛊,这会是巧合吗?”
“恐怕不是。”秋濯雪苦笑了一声,将茶几上的空碗碟收拾了一下,又躬身用手帕在江水里浸洗了一番,这才递给越迷津。
秋濯雪递得过于自然,越迷津只好神情复杂地接过来,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油渍:“你当真相信巫蛊这种无稽之谈?”
“我相信它有自己的秘密。”秋濯雪只是沉思道,“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
秋濯雪与万毒老人交过手,他当年的毒蛊说到底仍是脱不开虫毒,病症大多都有迹可循,与血劫剑的情况大为不同。
原本秋濯雪以为万毒老人选择半陀山,不过是因为那是剧毒之物的聚集地,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你可还记得徐大娘么?”秋濯雪思虑片刻,询问道。
越迷津眉头一挑:“嗯?我知道这个人,徐青兰,使软剑的高手,也是我这几日的对手,不过记得两字从何说起,而且我从没提过,你又为什么知道她?”
他说到最后,不由得紧蹙眉头,双目犀利地望向秋濯雪,脸色已有些不好看。
这几日的对手……
记得两字从何说起?
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越迷津根本不记得自己救过徐青兰,他对徐青兰怎么好似一无所知的模样。
“啊?”
信息量太大,秋濯雪都忍不住惊讶出声,又很快明白过来,才恍然徐青兰不单单是单相思,甚至越迷津都不知道她这个人。
越迷津眉头皱得更深:“你讶异什么?”
秋濯雪看着越迷津的表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不是在万毒老人手下救下她……你难道……一点也不记得她?”
“嗯?她当时也在其中?”越迷津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道,“万毒老人残害的人不少,我难道要将所救之人一个个记过来吗?”
秋濯雪听得一愣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虽然一路上越迷津的确从未提过徐青兰只言片语,但是他始终以为是两人交情不复当年,越迷津当然不愿意与他分享自己的私事,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就在秋濯雪略有些出神之时,越迷津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徐青兰如果当初是从万毒老人手下逃脱的一人,为什么秋濯雪会知道?难道他们二人有故?
“你当初出现在半陀山,难道就是为了救她?”越迷津不由得皱起眉头。
秋濯雪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不,其实我与徐大娘相识,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越迷津若有所思,“与我有关,她为何会找上你?”
这让秋濯雪稍稍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来,徐青兰当初所做之举未免有些不明智,也许会令越迷津反感。
“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越迷津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如果不愿说,你可以选择不说,不必如此绞尽脑汁,意图敷衍。”
他的脾性一向不太好,相隔七年,似乎越见大起来,秋濯雪对他本就无可奈何,见他似有怒意,只好说出实情:“我当初救下了宋叔棠,徐大娘误以为血劫剑在我手中,担心你会为血劫剑所伤,所以才找上门来。”
“……”越迷津沉默片刻,冷冷道,“我还是更中意她现在报恩的方式。”
秋濯雪张了张嘴,他虽想不通明月影是以怎样的方式请动了徐青兰来对抗越迷津,但依他对徐青兰的印象,也许是吸引注意力,又也许是想堂堂正正现身在越迷津面前,总之……这绝不是报恩。
“你见着徐大娘……”秋濯雪想了想,还是问道,“难道只想着打败她吗?”
越迷津不解风情,冷冷道:“不然呢?”
秋濯雪想了想:“……也许……就如我方才所说的,夏日泛舟,冬日赏雪,找一个朋友陪着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说这话时,其实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似甜似酸,不由得惆怅起来。
无论如何,秋濯雪都希望出现一个能令越迷津快活的人。
“她对我的感情是朋友吗?”越迷津漠然地注视着秋濯雪,“她只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感念我随手的善举罢了。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目的,她要感激回报我,我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正如她同样可以选回报这份恩情,亦或者选择不回报。”
秋濯雪心念百转,又再劝说:“可是她最终选择报答你,你也选择接受,不是吗?”
“我已接受她成为我的对手。”越迷津斩钉截铁,“我绝不会跟对手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