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马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华发老人,秋濯雪单手急勒住缰绳,马蹄儿高高扬起,居然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正正好停在老人跟前。
他本是躺在地上的,因此杨青与宋叔棠都没瞧见,这会儿一溜烟站起来,才被发现身影。
“碰……碰瓷?!”杨青惊魂未定,直起身来查看详情,只见那老人华发苍颜,生得很慈祥和蔼,这会儿满面谄媚,说不出的滑稽古怪,倒好似个求饶的孩童。
这都是什么世道!
杨青还没来得及感慨世态炎凉,就见秋濯雪无奈地开口道:“古老,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口吻虽无奈,但眉眼已带出笑意,轻轻柔柔的,连江南的春风都要为之逊色。
古蟾还在拍屁股上的尘,他嘿嘿一笑,干巴巴道:“老人家害你被九冥候那种男女通吃的畜生看上,心里实在对不住你,想叫两匹好马儿踩一踩,让你消消气。”
秋濯雪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古蟾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忙道:“老人家知道,这种委屈,你向来自己忍受,可是这种事不是你的错。当然了,也不是我的错……”
秋濯雪深吸了一口气:“……你先上车来吧。”
两个少年人听得目瞪口呆,忽然额头一疼,活像两只小球滚进车厢里头,古蟾已稳稳当当掠过两匹马,落在秋濯雪的身侧,偷偷看他的脸色。
“谁告诉你,我被九冥候……看上的。”这句话,秋濯雪说的很艰难,他生平有过许多难以启齿的话,可每句话比起这一句,都显得不值一提。
古蟾欲言又止:“不是谁,是老人家自己寻思的,我在万剑山庄就听说了,你杀了柴雄跟九冥候,还给七星阁的小少主解了毒。医毒不分家,九冥候那小子,老人家也是打过交道的,简直奸猾谨慎得要命,你又好心肠得很。他要是肯好心救人性命,就不会下毒了,要是你们之间做了交易,他现在也不会死了。”
“平日也没听说你们认识,所以老人家就想到了,是不是之前差你去半陀山采药的时候,叫九冥候这小子对你起了贼心……”
古蟾一边看他,一边嘿嘿干笑。
秋濯雪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很痛,他当然明白古蟾的意思,一个男人想要讨好心上人的时候,连心都恨不得挖出来,几张解毒方子显然不成问题。
“难怪你今日这样卖好,下次不要这样了。”秋濯雪无奈道,“你想从我这儿要九冥候的毒经去看,是么?”
古蟾被说破心思,顿时扭捏起来:“嘿嘿,我就知道,秋家小郎是天底下最体贴,最懂事的人,也不是老人家稀罕他那些本事,不过医学之道,本来就该多讨论讨论,才好发扬光大的嘛……他拿来害人,落在老人家手里,说不准能多救几个人呢。”
秋濯雪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古老,解毒的方子是我从黑凤凰那里得来的。”
比起黑凤凰,古蟾当然更相信秋濯雪,难掩失望之色:“啊?黑凤凰这女娃娃什么不好学,学人家撒谎,叫老人家空欢喜一场。怪了,她有解毒方子?难道说,毒经其实在她身上……她是故意祸水东引……”
秋濯雪:“……”
在遇到徐青兰之前,秋濯雪本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古蟾是多心,可现在他却忽然有些动摇。
他突然明白人们为何总是相信很荒唐的传闻了。
毕竟人们总是知道得太少,思考得又太多。
“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恩公!”宋叔棠实在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小脸严肃,“我当日听得一清二楚,她千方百计想要勾引恩公,言辞挑逗,不堪入耳,恩公好心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这女子蛇蝎心肠如此,竟恨恩公无情,因此想借机泼上污水,败坏恩公名节,让江湖人以为他与九冥候有染!”
秋濯雪:“……”
秋濯雪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知道自己很俊俏,可实在不知道,这张脸到底在宋叔棠眼里俊俏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