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夷月拉开了最后一扇门,“灵神将蛊术赐予我们,不是为了这样大肆利用屠戮生灵的,我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我自己的安心。”
“而且,”她转过头来,看着封长念身后瘦骨嶙峋的荆平百姓,眼底有深深的悲戚,“……我答应过我师父,我会做下一个他。”
“你可以做下一个他,但别步上他的后尘。”
靖安言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燃着的火把,他这张脸面对荆平百姓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地炼蛊,因此骤然出现,身后刚刚看到逃生希望的众人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有人虚弱问道:“姑娘,这……”
“别担心,”夷月安抚了一句,转而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靖安言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偏,落在一旁站得端端正正的封长念身上,然后又转回来:“说好是说好,怎么还不许有变动了,我是这儿的负责,你搞这么大动静,我全然无知你觉得谁会信?”
“呵呵。”夷月毫不掩饰地嘲讽了他一把,“你有什么鬼点子出去再说吧,这地方夜长梦多,快要天亮了,多待一刻危险多一分。”
原来时间流逝尚且不过一个晚上。
外面夜色愈发浓重,空气里还带着下过雨后的清新潮湿,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丛林里,从南疆监牢逃生的人们即将窥得天光,但黎明前夕是更加浓重的夜幕。
“前面就是神寂岭了。”封长念一路小心谨慎地护在队尾,“穿过去就……”
靖安言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噤声,有人跟上来了。”
紧绷了一夜的精神在即将逃出生天的这一刻最容易击溃,队伍当时有些骚乱,但多数还是能冷静处之,封长念当机立断拉住夷月。
“你带着他们出去,南军都督府会在外面等你。”
“南……南军都督府?”夷月有些懵,下意识看了一眼靖安言,发现对方的表情也似乎有些一头雾水,“你们大魏来人了?”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封长念被她逗笑了,扯下身上石头蛊的另一半塞给夷月,“你拿着这个出去,陈将军看见你必定就明白了,后面的事你交给他,什么都不必管。”
“你不出去?”这话不是夷月问的,是靖安言在他身后问的,“你也是被捉进来的,现在留着不走等什么?”
封长念默了默:“我等……”
话音未落,他一把推开夷月,女孩的身影跌跌撞撞隐入丛林之中,墨痕剑脱鞘而出,雪白的剑刃划破漆黑夜色,轻轻点在靖安言喉口。
封长念长眉一挑,轻声道:“我等着陪你演戏啊,否则你怎么交差?”
剑光一偏,直接去挑靖安言腰带,虽然靖安言右手经脉尽废,但多年习武经验还是让他干脆利落地往旁边贴地一滚,撕拉一声,玉笛就这样被轻描淡写挑飞,又被墨痕剑一拍,掷向靖安言的方向。
“啪”。靖安言一把攥住,看懂了封长念眼神里“跟我打”这无需多言的含义。
靖安言只微微沉默了一瞬,下一刻,激昂的笛声冲天而起,惊起林中栖息的鸟雀,刷拉拉如乌云一般争先恐后地飞上漆黑苍穹。
有巨物靠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身后一直跟着的脚步声,封长念小心翼翼地侧身,下一刻,一条手腕粗的蟒蛇从草丛中嗖地钻出,擦着封长念的肩膀冲过,近到封长念几乎都能在它眼中看见自己的表情。
蛇鳞浮动,像是洒了一把月光,封长念几个挪腾落在树上,微微偏头看着靖安言,无声地说了句“你来真的?”
也不知是夜色太黑靖安言没看见,还是说他本就不想看见,指腹起起落落,笛声一转,那巨蟒就立刻掉头,如一柄离弦之箭再度向封长念冲过去。
墨痕剑在蟒蛇身上留下看不见的伤痕,那蟒蛇却如同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随着靖安言的指令缠着封长念打,蛇头总会在他脚下出现,之后狠狠一扬,像是将他当成炮弹一样弹出去。
这下封长念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