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夷月在一旁缩着喝茶,内心腹诽好精彩好精彩。
封长念在一旁插话道:“忘了介绍了。阿月,这二位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兄,成武将军霍尘,霍长庭,还有定北王顾淮,顾长思。这位姑娘叫夷月,是——”
“南疆大祭司夷靡殊的女儿。”靖安言不动声色地接话,“许久不见,我都带了假面了,怎么还认得出来,真是没意思。”
顾长思反唇相讥:“还想怎么有意思,你名字在大魏赫赫有名,真把身份捅出来了,追杀你十里八条街,你受得了?”
靖安言按了按太阳穴:“顾二,你没有小时候那么有意思了。”
顾长思几乎要拍案而起,又被霍长庭一把拉住。
“那什么,久别重逢多难得啊,小师叔你别一见面就逗他。”霍长庭忙不迭给顾长思顺毛,怕定北王把手里破金刀砸出去,“把假面卸了吧,看着别别扭扭的。”
“我倒是还想问你,你的脸怎么回事儿?我刚见到你的时候都没认出来。”靖安言指尖点水,一点一点扯掉面具,看见霍长庭神色露出一丝微妙的尴尬,“怎么,你也带假面了?”
“咳,一言难尽。”霍长庭摸了摸后脑勺,“不说我了,小师叔,你这次来梁宁,还打算往东再走走吗?”
“不了。”靖安言淡定地垂下眼去看自己杯子里的茶叶,权当封长念希冀的目光不存在,“事情已了,不日,我便带着阿月回南疆了。”
“我看此次揭发封钧的事你居功至伟,”顾长思扫了一眼封长念骤然凝固的笑容,心底叹息,“小师叔,你真不打算跟我们讲讲,比如……你帮我们的动机之类的?”
靖安言二指点了点茶杯:“没什么动机,纯粹是给我自己行方便。就这些。”
顾长思还想说话,又被靖安言施施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忙了一上午了,定北王身体不适,在下也不多叨扰,阿月,回去收拾东西了。”
夷月:“……哦哦哦!!!”
靖安言说要走是真的要走,他和夷月回到小院就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干脆利落,夷月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他的动作挡了回去。
未几,封长念跟着来了,夷月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出去。
靖安言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怎么不去陪你两个师兄?”
封长念不答反问:“当真要走?”
靖安言笑:“或者你给我个理由留下?”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靠近了封长念:“小长忆,那天晚上我说过的,我帮你一次,也给我自己一个理由离开,你早就通知了长安,我帮封钧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临阵反水——如今封钧入狱,你已脱困,我任务也完成了,自然要回家了。”
封长念沉沉地望着他,他脸上调笑的神色一如往昔,可眼神却没有往日那般明亮清澈,只有深深的疲倦。
封长念暗中一愣,好像有些东西在他假死过后不一样了。
但究竟是什么,依旧牢牢被封存在靖安言有距离感的眼神中,他看不见。
一如那善恶一念的一夜,靖安言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他带着弯刀熄了蜡烛,弯刀落在掌心的那一瞬,十数年的警惕心让封长念骤然惊醒,余光撩起一阵雪色的寒光。
他下意识要翻身而起,但又在感受到身后那人是谁的那一瞬间死死按捺住,胸口的子母蛊滚烫,一如他骤然狂跳的心脏。
你会杀了我吗?小师叔。
弯刀在他颈侧堪堪停住。
锋利的刀刃距离他的颈侧好近,连根手指都塞不进,靖安言双手扶着刀柄,注视着封长念那平静的睡颜,最后那一毫厘就怎么都砍不下去了。
月色朦胧,在封长念的侧脸镀了一层清霜。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间,寒意渐渐褪去,封长念在靖安言看不见的地方睁开双眼,欣喜和悲伤双双席卷,让他不知该是喜是悲。
半晌,他的肩膀被人拍住晃了晃。
靖安言悲喜难辨的声线轻轻响起:“……醒一醒,长念。我有下一步计划,需要你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