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念垂眸没说话,夷月看气氛不大对,借口灶上还坐着药,一溜烟跑了。
她走了,封长念才咬牙切齿地说出话:“……疼不疼?”
“不疼。”靖安言摇摇头,“阿银那小牙,有分寸的很。”
“我是说,要自毁经脉、再也不能用剑,这个决心下的时候,疼不疼?”
靖安言怔住了。
半晌,他讷讷地摇了摇头:“……不疼。”
“我不信。”封长念抓着他的左手,“当年你告诉我,一定要爱护腰身力道和手腕,你对自己的剑术那般引以为傲,怎么会不疼?”
靖安言好像真的很迟钝似的,又认真地想了想,得到了结论:“其实……我对当年那些事情的感觉,已经很模糊了。”
从大魏昭兴七年,他叛逃开始,自己仿佛就坠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一直到昭兴九年,这场梦迎来了属于他的一场最华丽的自我献祭,那也是各种情绪的顶峰。
当时自己好像发过疯,吵过闹过,但都无济于事,就好像风起云涌的海面终将归于平静,那些所谓感受在靖安言回忆中,也一点点的模糊了。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有时候会避免去想所谓自己的感受、痛不痛这些问题,因为觉得想来想去最后只有一把空。
而他要做的事还太多。
也算是清醒了。
封长念看着他表情平静,甚至还笑了笑:“行了,别苦大仇深地望着我了,都过去多久了,别担心。就是可惜,方才你小师叔我杀出尤府时,终于时隔八年又拿起剑了,遗憾的是你没看到。”
“我不用看的,我能想象到。”封长念闭了闭眼,将自己的额贴上他的手背,虔诚道,“我能想象到你挥剑的样子。”
一定和当年、和他梦里的千千万万遍,一模一样。
入夜,月朗星稀。
尤府那边的消息被封玦藏得严严实实,封钧没再过去,只身一人在房里看书。
门吱呀一声推开又关上,封钧头也没抬,随口道:“不必再添茶水,看过这一页我就歇息了。”
来人没有止住步子,兀自给他填满了手边的茶杯。
封钧不乐意了:“我不是说——”
他的话音吞没在看见来人面庞的那一瞬。
来人慢悠悠放下茶壶:“在下还有话要和侯爷讲,所以这茶还是添一些吧,也给我个机会尝一尝,如今大魏时兴的茶叶是个什么味道。”
封钧目光灼灼盯着他:“果然是你。”
“这话应该我说。”靖安言掸了掸衣摆,翘腿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果然是你。侯爷,我来之前真是怎么也不敢想,接信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