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到反光的皮鞋触碰路面的石子,石子滴滴答答滚远了,鞋尖却止住了上前的动作。男人在另一座路灯下停步,被光晃的半明半暗的脸孔显现出另一种味道的意味深长,尤其明显的,是那双紫色的眼睛。“观察力不错。”嗓音低沉,吐字优雅而缓慢,“不过我能耐心守到这么晚,并不是为了玩什么互相揭穿身份的游戏。”男人两指捏住颈下的领带,轻轻晃动起脖颈,动作娴雅而从容,带着传承千年的独特韵味,随着他的动作,领带松动了少许。接下来,修长带有薄茧的指尖浮现出紫色的电光,一把尖端带有闪电符号的金色权杖于虚空中浮现,空中旋转着延展到两米多。“啪!”男人稳稳将它握在手里。仗尖执于楼慕下颌,男人垂下眼眸,语气认真:“打一场吧。”“……”……大半夜竟然遇到战斗狂。“没工夫,我还有事。”他转身欲走。“如果你能伤到我,哪怕是分毫,我都可以慷慨赠送你一样东西。”“……”这句话又让楼慕停下脚步。“真的?”他回头。“真的。”男人点头。想到任务面板还未完成的任务,楼慕刚想点头答应下来,但下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可供变身的卡牌了。“嗯……这请求稍微有些难办呐。”有些苦恼的点点下唇,可近在咫尺的肥肉又让他忍不住想要下口。于是又问了一句。“白天那只菌种的尸块也可以么?”高挑的男人轻轻颔首:“什么都可以。”阴沉天幕欲雨,乌云遮蔽月亮,黑压压在城市上空浮沉。整个伽罗基地从高空看色调明艳诡异,宛如鬼魅肆意的城市。“你手边的抽屉里有果汁。”车内,男人手持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而前方是夜色下的街区。“谢谢,但我暂时还不渴。”楼慕坐在车子柔软的后座,车内的豪华内饰并没有让他感到拘谨,此时,他正对着空空的背包面板思考对策。能量补充罐很明显不能用来战斗。他将视线落在复刻卡牌上面。这个不用想,更没有战斗力了。可是那个姓伽罗的男人提出的条件,正好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的。怎么办?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台,为了避免男人察觉出异样,刚刚查看背包时,他的动作一直是注视窗外景色的。直到021雨水让海水变得不再那么乖巧,巨浪冲刷着几米高的城外高墙,高速行驶的汽车向着右侧方向一个急转,躲过盖头的浪花,平稳向远处,向着比斗的地点驶去。车内放起了舒缓情绪的轻音乐。“你说你不是来玩揭穿身份游戏的,你说你耐心守到这么晚。”车厢内,楼慕的声音响起,“你就那么确定我晚上会过来?”手握方向盘的男人表情未变,只是做了一个简短的提醒:“8月3日那天晚上,你在光明旅馆接下一单任务。”任务,是寻找钱小花骨灰的那单任务。楼慕很快反应过来,压下眼中的惊诧,随即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还好。”态度平平的回应。前挡风玻璃的刮雨器刮下源源不断冲刷下来的雨水,男人开着车子向盘山道上进发,在遥远的山路尽头,一座残破巍峨的角斗场正矗立在那里。而此时此刻,楼慕依旧没找到和对方比斗的办法。用普通人的身躯肯定必输、不,是必死无疑。车轮压过石头而出现颠簸,楼慕收回落在男人后背的视线,重新看向窗外,借此再度打开背包。没时间了。他需要进入角斗场前,想到解决的办法。控制台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慕将手指藏在袖子里,漫无目的地拨动所有能调出的游戏面板。背包的下一格,不是。未开放的商店,没用。任务面板,用不到。曾变身的人物卡册,没有用。又转回背包。远处,角斗场在视野中越来越近,斑驳巍峨的城墙诉说昔日的辉煌。楼慕看着背包。他歪在车窗边盯着背包。直到他再次将面板回拨到人物卡册。他猛然睁大了眼睛。想到了——汽车缓缓停在了角斗场正门前的乱石堆中,车子熄火后,耳边只能听到嘈杂的雨声。男人坐在驾驶位上,于副驾驶的位置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后座的楼慕。“不用了。”楼慕径直下了车,迎上瓢泼的雨水,“反正也是要淋湿的。”“咔哒。”车门被关上,男人独自被留在车厢内,视线随着走上台阶的少年,男人突然洒然一笑。“也对。”他拆下脖颈上唯一不与西装匹配的小小领带,叠好放置在丝绒长盒里,随后拉开车门也跟着下了车。倾盆的大雨瞬间将衣衫淋透,男人脚踩过沙化的石阶,一步步走入这神圣的场所。那时少年站在角斗场的另一头,撑起笑,口中似乎说过什么。【使用复刻卡牌,复刻角色——白无常!】白光包裹着少年的身体,再出现时,眉眼描画丹青的青年手执油纸伞,再次站在雨中,那多情的眼眸瞥向远处的男人。下一秒,他们冲向彼此。“轰!!!!”高塔般屹立的围墙瞬间倒塌一半。凌晨三点,雨依旧在下。身穿便装的青年开车停在一座偏僻的火葬场前,四名下属抬着后备箱中取出裹尸袋,将东西放在屋内,和男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离去。男人坐在送别厅散落的长凳上,两脚叉开,身体前倾,双只手肘分别支撑在腿上,姿态说不出来霸气。男人正在注视包扎伤口的楼慕。“真的不消一下毒么?”可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为腹部缠绷带的楼慕转过头。“不用了,伤口过几天就会愈合。”男人摇摇头,后腰上楼慕切出来的伤口已然止住血,就是白衬衫上的出血量多的有些刺眼。见此,楼慕耸耸肩,没有强求。终于,包扎好伤口,楼慕套好衣服,走向门口的裹尸袋。“刷——”拉链被拉开,看着里面漆黑浑浊流淌黑色油脂,宛如鲸鱼尸块的尸体,楼慕满意的点点头。他将白颅娘的尸块丢进了炼化炉。“滋滋……滋滋……”炼尸炉残破的一角显露火舌舔舐尸体的痕迹,明明灭灭的火光照亮两个人的脸,也使得房间气氛越发的阴森诡异。“你们都是在这里处理死去菌种的尸体的?”楼慕面朝炼化炉。“嗯。”角落里,座位上的男人轻轻回答。“虽然看起来是荒废的,但平时并不允许普通人随意进出。”男人给出解释。破损的门外刮进凉风,而雨——还在下。022厚重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潮湿的风刮起窗边的纱帘,之后是一双湿漉漉的手,将淋湿的骨灰坛放进屋内的窗台上。楼慕翻进屋子。又一次的晚归,可能是怕老板娘再次念叨自己,所以他这次选择了顺着墙体一侧的水管爬上二楼,踩着楼下的遮雨棚爬进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