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又抓又咬。可是我才刚刚十三岁,葵水未至,身上没有多余的肉,像只弱小的羔羊,在狼口里逃生。没有阿雪的帮助,怎么敌得过身材大我几倍的恶狼。我挣扎着,哭喊着,我的所有挣扎和哭喊,都被他压抑着,被雨水和雷电掩盖着。我浑身是汗,满眼是泪,很快失去力气。
慢慢的,感觉他那像树枝的手侵入我的两腿之间。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脸涨得像猪肝,他的眼睛已经红得看不见白色与黑色,他的胡子,在我看来,像来自地狱的铁刷。
他的整个身体压下来。巨大的酒气包围着我。我窒息着,我累得脱了力气,可是我还在拼命哀求,尽力挣扎。
“阿草,莫要乱动。你挣也没用。你听爹爹的话,爹爹以后对你好,给你买蜜吃,给你买绸穿,给你买花戴,带你去巴州看风光。”他甜言蜜语地许着愿,可是却没有停止粗鲁与暴力。他的胡子弄得我脸疼,他的手抓得我身体疼。
他用两只结实有力的腿压住我细弱的腿。看我还在挣扎,他拿起床头被撕下的衣带捆住我的双手,匍匐在我的腿中间,用手粗鲁的分开我的双腿。
他贪婪地看着我的下T,我羞耻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如果这时候旁边有一把匕首,我宁愿撞向匕首,一了百了。
我无法动弹,我只求雷公电母能长长眼睛,一个闪电,一个雷劈,把我和这耻辱都劈得灰飞烟灭。
忽然,他排山倒海地压下来,嘴里喃喃地说:“啊,阿草!”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下面往上跑。这种疼痛,不同于从树上跌下被磕破头皮的疼痛。它从里往外涨,涨满整个身体,然后撕裂,像是整个身体被劈成两半。
它是如此痛楚如此清晰如此深刻,以致我不能呼吸,忍痛不过,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多年之后渐渐懂事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我对于疼痛的敏感程度超乎常人。一般人痛到五分的时候,我会痛到八分,别人痛到八分了,我已经不堪承受,呈现假死状态。
这大约也是我数次“起死回生”的根本原因。当我一次次想死死不了,却要忍受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楚的时候,才渐渐明白,这也许是老天惩罚我自己寻死的一种方式。
自杀只能给我带来更多的烦恼,而不是解脱。
那一日我感到的剧痛是此生所未有的。我感觉我的整个灵魂从身体抽离,被挤压到另外一个世界。
“阿草!阿草!”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我浑身动弹不得,只把脸转向那个声音,眼珠转了一转,落在一个女人焦急的脸上。
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眼睛里闪着焦虑狂野的光。她的脸上斑斑点点,全是红色,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像一个女人,她像一头野兽。
“阿草!阿草!我女!你到底怎么样,啊?你到底怎么样?我是娘啊,你不认得了吗?阿草,都是娘不好,娘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她说着说着,涕泪滂沱,脸上的红色斑点,变成了水红色的一片。
“娘,你的脸——”我似乎有点醒了,低声地说。我的神经从麻木中恢复,感觉一阵阵灼热的疼痛从下边传上来。我再一次皱起眉头,吸了一口气。
母亲猛然想起什么,冲出房间。我听见外面有水的声音,接着她又冲进来,跪在我的身边,扶起我。她的脸被洗得干干净净。她的手上拿着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
我才发现,此时已经暮色四合。我浑身酸痛,甚至不能转动脖子。“娘,你怎么了?”我指着她衣服上的斑斑点点,似乎也是红色,已经红得发紫发黑。
而我,躺在房间一角的地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单。
母亲扶着我说:“阿草,快穿上衣服。你听娘说,我们得赶快走,越快越好。”
她扶着我坐起来,费力地帮我穿上衣服,并且拼着全力要扶我站起来。我也颤悠悠地支撑着尽力站起来。她架着我走出房门。我试着转头,她伸出一只手蒙住我的眼睛,说:“阿草乖,别看,别看。”
我的脚绊在门槛上,身子一歪,母女齐齐摔倒在地,脸冲着房里。挣扎着爬起的一刹那,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床,我那不甚结实,平日只睡我一人的床已经坍塌。许盛业的身子横卧在坍塌的床铺上,脑袋着地,脑浆崩裂,隐隐约约中,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他趴在地上的脸向外挣扎着,眼睛瞪得溜圆,配上络腮胡子,显得格外狰狞。
我的胃里一顿翻江倒海。我在地上蜷成一团,吐了一地的酸水。
母亲顾不得什么,爬起来抓住我的腰,连拖带拉地拖出我的房间,把我放在外间的地上,给我配了一碗蜜水,让我喝下去。
我摇摇头,眼泪如门外的雨水,流个不停。
母亲跪在我面前,扶着我的肩,声音坚定地说:“阿草,你听着,我杀了他。他是个畜生,我早该杀了他。我杀了他,许家村我们不能待了。我们必须连夜走。你把这水喝了,等下再吃点东西。娘这就打包收拾东西,天一黑透我们就走。”
说着她把水递在我的手里,自己迅速站起来走进她的卧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首饰,打包。
她甚至不得不再次回到我的房间,打开箱子找我的衣服鞋袜,拿到她的卧房去包在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