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兰行了个礼回答道:“回忠侍卫的话,何姑娘好些了。皇上命回去好好养着呢。”
原来他就是阿忠侍卫。他不就是我那日闯驾昏倒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人神情之间那么像阿牛哥的人嘛!如果不是他穿着侍卫的服饰,一声“阿牛哥”几乎脱口而出。
阿忠侍卫像是想起什么,自腰下的荷包里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悠兰说:“这里面是专治棒伤鞭伤的丸药,你给她每日四次,每次服十粒,不要忘记。”
悠兰又一次行礼道:“我替何姑娘谢谢忠侍卫。”
他不仅神情像阿牛哥,连心肠都像。我只有对他感激地笑笑。
他也冲我笑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原来不仅可以形容女人,也可以形容男人。
悠兰道:“走吧。”
于是那些太监抬着春凳启动脚步。
忠侍卫目送我们,一只脚几乎跨进长生院,又停下来回头问:“哎,悠兰,这个何姑娘叫什么?”
悠兰笑着回头喊了一声:“何田田。”
太监停住又起步,我在春凳上晃悠晃悠地看着下面的路在不断地后退。我听到长生院内有隐隐的笑声,西门雀那令人难以忘怀又难以避开的声音唧唧喳喳地叫着:“阿忠,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我找前找后就是找不到你!”
我听见紫衣少女的声音冷冷的:“他还能到哪里去?自然是替姑祖母办差去了。”
“办什么差啊?”西门雀这话问得一如既往的没头脑。
紫衣少女是一如既往地轻蔑:“朝廷的差岂是可以让你知道的?”
西门雀气结:“我不能知道难道你能知道?”
紫衣少女道:“所以我没问呀。”
随着地上的砖石不断地后退,那些声音渐行渐远,一直到我听不见了,一直到我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春雨和悠兰把我架回房,给我倒水喝,再问我:“能行么?能行这就给你绞块手巾擦擦脸,然后漱漱口,不行的话先躺下——”
我连忙说:“太劳烦姐姐们了,让我自己来吧。”
悠兰笑道:“你想让我们受责罚么?”
春雨连忙去打开水。
我站着洗漱完毕,她们又服侍我躺下。悠兰一边帮我把外面脱下的衣服折好,一边说:“今天跟西门姑娘一起的那个紫衣女便是惜福郡主。”
呵,原来如此。这惜福郡主,看上去也是一个人物。武氏一族的女人,代代有人才出。
悠兰接着低声说:“惜福郡主的生母,恒安王王妃可是个美人,经常带着惜福郡主进宫侍奉皇上,很得皇上宠爱。皇上在娘家贴心人不多,对恒安王和王妃青眼有加。可惜恒安王本人平和安静,对江山官位权位无甚野心。也许正因如此,等恒安王早逝,皇上便对惜福公主格外怜惜,接进宫来,所有待遇,一如公主。皇上自己的皇子公主都成家出宫开府,宫内也没有什么孩子,把惜福郡主和西门姑娘当自己的孩子养了。”
都说女皇陛下邪恶如魔,杀人如麻,以我今天所见所听,她审我的态度,我倒觉得她是一个少有的明白人,是个明君。
至少至少,比巴州刺史更英明,不知道英明多少倍。她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乏慈爱。
至少至少,对这两个血缘偏远的少女,亦是很慈爱了。
我心中已经认定,她是我的神皇。她若赐我母女再生,我这一生都匍匐于她的脚下,做她的尘埃任她践踏,做她的奴隶任她驱使,甚至献出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