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伏下身子,对着张大娘行礼:“多谢大娘仗义出头,阿草今生有恩报恩,如果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张大娘嗔道:“这孩子!”
慧明师傅问道:“许家那边——”
张大娘说:“这两日我忙着奔走阿草娘的事,许家那边没甚交情。我恍然听说那边也等得有些焦躁。不过许家族长在这边有生意,想必也没闲着。听说族长也辗转托人,已跟刺史大人说上话。”
慧明师傅的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张大娘转头吩咐阿牛哥:“你且出去到柴房里看看能帮什么忙不,给师傅们挑挑水,劈劈柴。”
阿牛哥应声而去,出门穿鞋的时候,还回头担心地看看我。
见阿牛哥走远,张大娘凑进一些说:“这案子,阿草娘执意不想把阿草卷进来的话,有些难办。如今她一口咬定是被许盛业虐打不过,激愤杀人。说起这话,我实在愧对阿草娘!”
我和慧明师傅对望一眼,不知她的感慨从何而来。
张大娘长叹一声道:“早知有今天的结局,当日我就不劝阿草娘忍那许老二了!许老二的前头娘子,就是给他打得受不过,抑郁而死。”
我目瞪口呆,挺直了身子坐在那里,感觉天日是如此昏暗。
张大娘道:“他前头娘子怀过三胎,被他打掉两胎,第三胎怀上了倒是不打了,可是坐不住,又掉了。从此那可怜的女人便没好日子过,一有不顺,非打即骂。刚娶进门的时候何其健壮,种田的一把好手,渐渐地下地走路都不行了,死前得了血山崩,多少药灌下去如石沉大海,一点用也没有,最后油枯灯烬。她是病死的,许家又是大族,娘家闹都闹不起来,只得忍气吞声,含恨而去。”
可怜的女人!
“我该早告诉你娘知道的!可那会儿,我觉得许老二对你娘有所不同,也许他能改好。拆人婚姻是要折寿损阴鹜的,没想到铸成如此大祸。”她以袖掩面,落下泪来。
我伏下身子道:“既然如此,请大娘在州衙作证的时候如实说吧!”
慧明师傅道:“这厮该杀!请施主如实作证吧!”接着她又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大娘点点头:“我一定尽我所能。我只是不知道许家是什么意思。许老二人已经死了,我希望他们能放过你娘。”
可能吗?他们是大门大族,血亲,我们是外人。希望他们不像土鱼媳妇那样穷凶极恶,希望他们都是厚道人吧!
正因为对许家人的不确定,所以母亲把一切都揽在身上,立意要将我撇于事外。
临走前,张大娘在内院门口细细叮咛我:“你莫要去城里走动,也莫要去听审了。许家人都认得你,给他们认出来,辜负你娘一片苦心。”
阿牛哥也走到近前,对我欲言又止。
我忽然跪下,对着张大娘磕头道:“阿草是不祥之身,有一事求羞于开口,望大娘成全。”
张大娘赶紧蹲身扶我:“好孩子,这是什么话?”
我坚持不起,磕头道:“我娘尚在狱中,阿草孤苦,愿意拜大娘为干娘,与阿牛哥阿丑姐结拜为兄弟姐妹,来日但凡阿草有出头之日,定报大恩大德!望大娘莫要嫌弃阿草不祥。”
张大娘看了阿牛哥一眼,满眼落下泪来:“好孩子,大娘巴不得呢,如何会嫌弃你!阿丑若知道了,必然欢喜。我替她答允你!”
慧明师傅道:“趁着在寺里,有佛祖看着,你们兄妹且对着佛祖遥遥一拜吧!”
前殿的焚香气味遥遥地随风吹过来。阿牛哥低头看着我,眼中的情感难以言说。
他别转头去,脸涨得通红。
我也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