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人是祁珩,就算他如今面色平静,她也不可抑制地会想起冷宫内那让她彻底心死的一夜。
她会抬脚,会走过去,并非因前面是祁珩,但因她身后还有裴倾。
祁珩目光变了变,记忆中的人好像模样并未改变,这宫装极趁她本就惊世的样貌,如今额头点了花钿,更是明艳照人,浑然不似她平素清丽模样。
那种光华夺目的美,是他梦里沈明嫣当有的样子,只是如今美人仍是那副皮相,目光里却并无他梦中神采。
于是祁珩没来由地一阵心烦,待沈明嫣走至此处,还不等她站稳,他便忽然抬手,极为大力地拽过她的手腕,往章台上走去。
“圣上!”沈明嫣惊呼。
她裙摆曳地,猛地要上台阶,自然有些不便,踉跄几步,还未站稳,又狼狈地提着裙子往上走。
偏生一只手被那人拽着,更是不便,这石阶又长,越走越维持不得半分仪态。
待终于将那长阶走完,本应气喘吁吁,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那人:“祁珩!”
祁珩转回身来看着她:“朕乃天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明嫣扶着白玉石栏站定,看向他:“既为天子,你想说什么,我都得听着,你又何必演这一出!”
“呵,”祁珩笑了一下,“听?你若当真听我的,又怎会与裴倾一道逼我放你离开上京?是朕对你不够好吗?”
“你贵为天子,想要什么得不到?我沈明嫣自认并非什么才女佳人,圣上又何需强迫于我?”
“朕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他忽然上前,拽着沈明嫣的胳膊就将她拉到章台中央。
“你瞧,这都是大梁的江山,可这其中,又有哪一寸土地是真正属于朕的!朕食万民供养,为天下忧心,可朕心悦之人,却一心只想离朕而去,你来告诉朕,朕能得到什么!”
自章台而外,近处可见亭台楼阁,远处可见上京屋宇连绵,更远处则是群山环绕,冬日山顶积蓄白雪,如水墨间一抹留白。
日光炽烈,沈明嫣感觉双眼有些刺痛。
“沈明嫣,朕原本并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你可知裴倾做了什么?他从建川一路打到了长留,那可是自南向北,横穿大梁!”
祁珩拽过沈明嫣,按着她的肩让她看向宫城东南。
“朕那般信任他,他却从那里回来,要取朕的性命,这就罢了,连你也要站在他那一边,你不是最是支持朕,最是为了朕愿付出一切吗?”
沈明嫣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凉意顺着她的脊背一路而上,直让她手脚发冷,似入冰山雪海之中。
祁珩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支持他”?这一世她从未有一刻想过成为皇后,这也叫“愿意”吗?
而那人却忽然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他的声音如淬了北风般寒冷,却是轻轻响在她耳边:“沈明嫣,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有什么委屈?为何不愿入宫来见我,即便我答应对你好,你都一定要走,为什么?”
沈明嫣想要挣开他,只是那人力道极大,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好像只能被他紧紧禁锢在身前。
“祁珩,我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想,我只是个庸俗之人,只想安安静静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