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骨眼上,请命让沈明嫣去金州,这不就是和圣上抢人?
和帝王抢人,抢的还是女人,难道这些年裴大人太过顺风顺水,真的疯了不曾?
祁珩攥紧了手,他胸腔内似乎突然便堵上了一团气,令他呼吸都变得不顺起来。
这是阳谋,是赤裸裸的阳谋,却也是裴倾一贯会用的法子。
只是从前,总是他们将这法子用在别人身上,如今却是用在了他这个帝王身上。
“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称呼变了,便表示那年轻的帝王终于被触动了逆鳞。
沈明嫣看向祁珩,突然倒从这压抑着怒意的人身上看到了几分那人前世的旧影。
他年纪轻轻登上帝位,总让人忘记了他承袭了祁家皇帝一向的多疑狠心。
沈明嫣突然想,难道裴倾就不怕死吗?
在那驿站时,他分明伤得那么重,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如今他又直直戳在帝王的心口上,难道就不怕祁珩一怒之下把他拉出去砍了?他就那么自信帝王会放过他?
“若想深入金州,将那整个顽疾连根拔起,这是微臣能想到最简单却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让一个女人去?”
“不是女人,是沈家的人,与陆家有旧之人的后裔。正面佯攻,背面偷袭。”
“就非得是沈明嫣?”
“沈家有三个女儿,沈二小姐早先已出嫁,不在京城;沈四小姐如今正在往章州的路上,圣上,臣无人可选。”
沈明晏眉心微跳,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沈家被裴大人算计了的感觉。
祁珩“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忽然站了起来。
“裴倾,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你吗?”
殿中那些臣子能不能看出来祁珩不知道,可他若再不明白裴倾的意思,他便白坐这个皇位了。
市易司一案,由大理寺和明镜司合办,裴倾的地位在其中举足轻重,沈家有今日的结局,一是因他要沈明嫣入宫,另一重便是裴倾在其中周旋。
如今人走了,他说要用沈家人,沈家的人难道死绝了,就只剩沈明嫣了吗?
“微臣死不足惜,只是新政不可废,田不可不丈,税不可不查。若能清田计税,还百姓以公道,微臣甘愿一死!”
沈明嫣仿佛听见了自己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那里的裴倾,那一瞬,她很难将面前的裴倾与记忆里前世的反贼裴倾联系起来。
他是前陈后人啊,他潜伏在上京,不就是为了光复他们前陈?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像史书上甘愿触柱的耿耿忠臣一样,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一个为大梁推行新政的机会,这当真是反贼应所为?
“沈家难道无人可用?沈明晏不是人吗?你为什么非要盯着她!”
“后宅行事,女子方便。微臣只为查清真相,这是最简单最好用,又最不劳民伤财的法子,就算圣上要微臣死,微臣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