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怎么在这?”沈明嫣开口,声音如雨水般,含着早春的冷意。
“路过。”裴倾并不多言,他只是撑伞站着,倒“正好”遮蔽了沈明嫣头顶的一片阴沉天空。
“雨下得这么大,裴大人不回府吗?”
“裴某与令尊同朝为官,既见三小姐在此,总不好坐视不管。”
“家父是朝臣,我不过一后宅女子而已,就算帮了我,于裴大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裴某做事,并不在意‘好处’。”
裴倾终于转过头来,垂眸看向她。
少女终归是淋了些雨,鬓发湿了些许,好似前些日所见的琉璃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沈明嫣并未躲避他的目光,她想要看清他沉静无波的双眸中到底藏着些什么,能让他这样一个人说出“不在意好处”这样的话。
可惜,裴倾就是裴倾,即便沈明嫣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要做的事,却也看不透这个人。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如玉珠坠地,那伞分明也没有多大,此刻却好像将两人所站之处剥离出一道狭窄的空间。
沈明嫣的心里再明白不过,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她不该靠近,更不该搭他的话。
可那双眼睛就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让她忍不住想要看个彻底。
一个亡国余孽,却在新朝朝堂上风生水起,甚至被新帝信任,入主内阁,名为大学士,实同首辅。本朝何曾见过这么年轻的首辅?
他的手段,沈明嫣曾领教过,正因领教过,才并不愿信他三言两语。
只是他偏偏在她才刚改变想法的时候出现,而这个时候,她站在悬崖之上,只差迈出最后一步。
“沈三小姐如果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忽然开口,有些突兀,却莫名让人听出几分令人厌恶的沉稳。
似乎料定了她此刻别无选择,只能狼狈地接受一位朝堂新贵的“施舍”。
沈明嫣看向宫门,崇明门的正门如今竟在雨中大开,而门的那一边,被雨幕遮掩的宫道之上,远远能看见一顶华盖大轿。
沈明嫣当然认得,且再熟知不过。
那是祁珩的轿子,虽不知为什么,但那位帝王,竟冒雨来到了宫门前。
沈明嫣又看向裴倾,目光中似有疑虑,更多的却是质问。
裴倾却未见半分惊慌,似乎他一个朝堂重臣在宫门前与朝臣之女同在一把伞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裴某的马车就在旁边。”
他声音轻缓,如同那些流传在上京闺秀中的传闻一般,那是一个知礼又温柔,博学又明辨的君子。
可沈明嫣却唾弃他用着这么好的皮囊,做的却竟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