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张彪送的黄金夜壶,突然狠狠踹了管家一脚:"
没听见表少爷吩咐?开东南门!
把玄武营的弩机都调去粮仓——记住,只许吓唬,不许真杀!
这些可都是送给邓大人的厚礼!
"
当又一波石块砸在府门铜钉上时,两位贵人竟碰杯对饮起来。
窗外火光映得他们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宛如两头正在分食的豺狼。
寅时三刻,邯郸城头还挂着残月,四门却已洞开。
数十口铁锅在城墙下支起,锅底柴火噼啪作响,熬煮着的粥汤稀薄如清水,米粒少得能数清。
十几个衙役拿着长棍维持秩序,棍头上还沾着昨夜暴民的血迹。
"
冀州牧李大人开恩啦!
每人一碗热粥,喝完去常山郡吃干饭!
"
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站在条凳上高喊,绸缎袍角被晨露打湿也浑不在意。
他身后站着两排弓箭手,箭头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光。
饥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一群行走的骷髅。
有个跛脚老汉挤在最前头,他伸出树皮般粗糙的手,捧着豁了口的陶碗,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流进嘴里:"
青天大老爷啊。。。老朽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下跪,却被后面涌来的人潮冲了个趔趄。
城墙望楼上,李恽裹着貂皮大氅直打哈欠。
他肥短的手指捻着昨夜胡姬塞给他的香囊,突然"
噗嗤"
笑出声:"
表弟你看那老东西,给他口涮锅水都比给他亲爹上坟还虔诚。
"
张彪斜倚在垛口,狐裘领子蹭着尖削的下巴。
他腰间金铃在晨风中轻响,像在给城下的哀嚎配乐:"
表哥且看第三口锅旁边。
"
那里有个年轻妇人正用身体护着三个孩童,最大的孩子不过七八岁,却懂得把破碗举过头顶。
突然冲来个彪形大汉,一把抢过孩子的碗,热粥泼在孩童裸露的胸膛上,顿时烫出红痕。
孩子张嘴要哭,却被妇人死死捂住嘴巴——城墙弩机的阴影正笼罩在他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