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沙曼飘起,上面银线绣著曼陀罗花的花瓣,周围床帐翻飞,四周皆是没有尽头,有的只是白沙,云雾,像天堂,更像荒芜。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言小姐,您的早餐,水果沙拉。”一个白发银眸的七八岁的女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不知道她什麽时候出现的。
“恩,谢谢,辛苦你了。”我点头道谢。
女孩莞尔一笑,“言小姐真是客气。”客套间带著点傲慢,没有再说什麽,将早餐放在床尾的餐桌上,转身消失不见。我的脾气一直不好,要是以前早就愤愤不平了。不过也是,能够荣得白发银眸的凯尔家族的人亲手伺候真是难得的殊荣。
处於黑暗中对於光明的渴求,就像白对於黑的吸引,玄叠语憧憬白色,其实已经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就在九百二十年前,玄叠语与蓝憧联手推翻了从恒元时代、星际时代到青允时代统治近九万年的安普亚家族,为示公平公正,他们翻出历史典籍与文献,将白发银眸的纯种凯尔家族视为贵族。
也是,他们的发色是教堂等各种神圣的殿堂所要极力模仿的颜色,只要被他们的眸子注视就如释重负,如同洗礼後初生一般,所有的内疚,罪孽,嫉妒,仇恨即将远离。
很可笑的,新纪元已经九百二十年了,即使原本多麽圣洁的凯尔家族在被推上尊贵的位子後,也早被世俗玷污了。他们的发色不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时那般,沾染了傲慢,他们的眼眸也不再清澈,看人都略抬起下巴,眼中夹著轻蔑。
而我……留在这已经九百多年了……我,回不去了。
我已经搞不清楚什麽是梦境什麽才是现实了,那些已经远的快记不清楚了,不停的逃课,不吃东西,也不洗澡,谁跟我讲话我也不理,每天不然就是对著镯子发呆,或者就是大哭,把寝室里人都搞疯了。她们都搬出了寝室,只有寝室长留下来。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名字和长相了,连大概多高都不记得了。当时不懂,现在回想,只觉得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迷迷糊糊的被寝室长拉去考试,她告诉我,只要我把试卷填满就能过,一定不要留空白,选择题不会就瞎蒙,她想办法给我传答案,又递给小炒藏在我牛仔裤的口袋里。我对她傻笑。试卷发下来了,我神经质的提笔,工工整整的写字,选择题全部选D,玄蝶羽的名字,剩下的主观题满纸全部写上“异世”二字。
最後一门考完,我像个正常人似的收拾东西回家,我还主动给妈妈打电话,甜甜的跟她说我好想她,晚上九点到站,让她一定要去接我。可是……在车站,我等到十点,都一直没有人来接我。就我一个人,傻站著看人来人往。
其实那时我就想通了,我有什麽好悲伤的呢?异世的一切又都不关我的事,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里面的悲欢离合都不过是人家的故事,我只是一时投入我的感情,当时间过去了,我还是我,电影还是电影,我们没有一点干系。仅此而已,我已经投入太多的感情,所以也该结束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尤法,母亲,这是我的世界。
我想,也许是妈妈太忙了吧?所以她才不来接我的,我该懂事的,都那麽大了,怎麽还能老指望著她呢。我一个人拖著行李箱往家走,没走多远,手机响了。
手机里,一个颤抖的声音,问我在哪里?
“尤法?”
“言……你,你……在哪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听得出他在强装镇定。
“我在火车站东边一点,怎……”
他打断我,忙说:“你在那别走,我马上到。”
大概两分锺後他开车停在我跟前,我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也许是因为他的肤色比较白的缘故,所以更为明显,我总觉得他的眼里沁满泪水。
“家不是那个方向。”我发现车子往北走,而家是在西边。
“言,你听我说。”他揉了下眼睛,眼睛更红了。
“恩?”
“言……不管发生什麽,我都在你的身边。”
莫名其妙的。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意思一下回答他,以示我听到了,“哦。”
“言。”他欲言又止。
“奥。”
“你答应我,接下来你不管听到什麽,你都要冷静好吗?你答应我。”他说。
“神经病啊!你要说什麽就说,这样婆婆妈妈的烦不烦!”我大吼出声。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心里本来就憋屈,他这样说,好像发生了什麽让我难以承受的事情,他要走了吗?他终於决定不要我了吗?我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吼完之後,我才意识到自己多麽失态。